沐春揽过老钱的肩膀，两人对着放置了一个个骨灰盒的货架系里索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老钱一开始摇摇头，后来又勉强点头了。

“去把东西准备好，要出发了，三个人的话就走过去吧。”

“好嘞。”

沐春将老钱交代的东西一样样装进一个大的抹布袋子里，有些还要另外用小盒子装好避免损坏，沐春小心翼翼做着这些事，丁家俊就站在店里一动不动。

装完汉白玉香炉一个、蜡烛一对、白色桌布一块、背景布一块、鲜花相托一个，老钱又让沐春去隔壁问问花篮准备好了没有。

沐春拉着丁家俊一起到刘梅店里，刘梅一眼就认出了丁家俊。

“这不是，不是......”

刘梅捂着嘴，一把抓过沐春的手臂，“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你记得呀！”

沐春眯着眼说。

“什么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了，前几天来店里问殡葬的事，奇奇怪怪的，我不喜欢这个人，他和你认识？不对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先来的店里，然后你就来了，搞什么鬼啊，大白天的，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刘梅警惕心很强，女人家一个人做生意本来就要处处提防着些，何况，这沐春长得倒还有点像讨工作混饭吃的人，买两支菊花还嫌贵，后面跟着的这个男人实在不像会来蜡烛店打工的。

“别说什么是你朋友之类的话。”

沐春依样画葫芦又在刘梅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刘梅看了看沐春，又重新打量了一眼丁家俊，“行了，校长在门口，花蓝一会直接送到西门小区去。”

“好嘞，那我跟老板说一声。”

沐春拉着丁家俊，老钱走在前面，老钱的脚步非常小，频率却是非常快。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三人来到了西门小区21号楼下。

“上去之后，做事，不要说话，知道吗？小春你带好他，一会小张送花篮来了也好让他帮忙去拿一下。”

去世的人叫张丰凌，今年57岁。

离婚，和儿子住在一起，儿子今年35岁，有一点点傻。生活虽能自理，但是只能在街道照顾之下从事一份简单的小区路面清扫工作，这项工作的收入也仅仅够儿子张明游自己一个人用的，通常用不到半个月就花完了。

平日里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张明游，打发时间的唯一方法就是手机游戏，老钱无意中瞄到一眼张明游的手机屏幕，全都是游戏啊。

有时候，一个消消乐这么简单的游戏，张明游也能充值几千块钱，反正有钱就花，没钱就问妈妈张丰凌要，在张明游的世界里也是没有什么悲伤的，只要让他打游戏他就神采奕奕。

西门小区是老式小区，邻居们关系都比较近，张丰凌平日待人也不错，大家知道她身体不好之后，对母子二人也常有照顾。

老钱还是隔壁胡阿婆打电话叫来的，老钱刚走上六楼楼道，胡阿婆就喊道，“老钱啊，六楼太高了哦。”

“还好啊，阿婆，还好。”

等老钱走到张丰凌家门口，胡阿婆踮起脚道，双手围成小圈挡在嘴边，对老钱道：“里面的是阿凌的姐姐，钱的话别问小游，这个阿姐把阿凌的积蓄都捏在手里呢，说张明游不懂事情。”

说完胡阿婆对着沐春和丁家俊笑了笑。

沐春也对胡阿婆笑笑。

房子很小，总共也就一间大卧室，一间小卧室和一个吃饭用的小客厅，小客厅西边墙边放着一张吃饭的桌子，老钱对着桌子瞄了一眼，觉得可以，就抬了抬手，沐春心领神会，当即蹲在地上打开麻布袋子。

经过前两日的学习，沐春已经知道怎么布置这种标准型的家庭灵堂，黑布平铺，再是背景布挂在墙上，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然后是四盘果盘、三盘糕点、白玉香炉、蜡烛一对，全部完成。

沐春拍拍手，得意地立到一旁。

“好了？”老钱板着脸走了过来。

“啊，好了，不对吗？”

老钱差点没气的一巴掌打过去。

碍于在客户面前不能丢人，只能压低了声音训斥沐春，“照片呢？”

“啊？什么？”

“照片啊，遗像啊，你这样，算谁没了人家都不知道。”

“照片在哪里啊？”

“在店里。”

既然这样，那么去拿一下就好了。

“来不及了，真是没脑子，一点点事情都指望不上。”

沐春嘟着嘴，还好这家人家里只有一个傻乎乎的孩子，只要有游戏玩，也没觉得有多悲伤。

“我打电话让小张拿来吧。”

“嗯，行，那我下去等小张。”

老钱打了小张的电话，小张一直都没有接，老张又给刘梅打电话，刘梅正在招呼婚庆客人，电话也没有听到。

“那么这个衣服谁来换呢，这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实在太脏了些。”

“孩子自己会换吧，换身干净的衣服就行，要是不换的话，我打电话让殡仪馆那边来接人，要不然你去帮忙换一下。”

其实说是换寿衣什么的，一开始也是不用换到位的，有些人家讲究觉得死了就换上专门准备好的衣服吧，家人就会换上或者等师傅来帮忙，这种一般也是老人多一点，老人家在这方面相对规矩比年轻人更多些。

大部分人家也就是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如果之前有准备过专门衣物的，在联系殡仪馆确定接尸时间，告知死者姓名、住址、年龄、性别、死亡原因、死亡时间、尸体所在地点、死者户口所在地点等一系列十几条事宜之后，再说清楚死者是否需要脱穿衣服、是否有所需要的衣物一同带走之类的就可以了。

这些事其实老钱并不一定需要亲力亲为，但是老钱比较热心，一般能帮的也就多做一点。

老钱看着沐春，沐春点点头，“我没问题啊，家人没意见就可以，换衣服什么的我拿手。”

说这，沐春举起袖子，往卧室走去。

刚走进卧室，沐春就看见丁家俊坐在死者身边，拿出一本看起来随时带在身上的速写本，正在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