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而去，方卓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堆女人斜眼而视的跳蚤。一只打着领带身材发福再能蹦跶和不能蹦跶之间横跳无力的跳蚤。

曾经，自己也至少是个螳螂吧！玉树凌风算不上也算是帅过。

“这人怎么回事？”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窃窃私语，矛头指向的正是方卓。

“现在的男人真是搞不好了，女孩子的热闹也要跑过来看，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

方卓听了这话，感觉自己的人鱼线都支棱了起来，又看见被保洁阿姨训斥的方宣宣靠在厕所门前，一脸不屑的样子，脾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发，该对谁发。

“方宣宣。”冤有头债有主，方卓喊着女儿的名字，这一喊，周围七八个人都听到了，远处正在结账的人也探头张望，生怕错过什么不得了的热闹。

“烦死了，喊什么喊，又不是耳聋。”方宣宣嘀咕着，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周围人更是多了嚼舌根的内容。

这年头，经济越来越差，普通人的乐趣越来越少，嚼舌根和看别人笑话已经成了普通人的快乐来源之一，眼前这场好戏，阿姨妈妈们自然是乐在其中，孜孜不倦，生怕事情太小带不动情绪价值，最好事情大些，让她们有机会发发善心，劝劝家人要友好相处，潜意识里增加了自身的优越感。方卓后脖子直冒冷汗，抱怨自己太不冷静，这下好了，成了这些老女人们的下酒菜了。

都说有老阿姨喜欢说明自己还年轻，可是眼看着眼前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可没有半点喜欢的意思，方卓一瞬间觉得自己真不年轻了。

再看方宣宣，气可真不打一处来，推着购物车的双手紧紧捏着扶手，青筋都冒了出来。这都是些什么破事。一天天的没个安稳日子。

“诶呦，这个爸爸怎么回事？”

“现在啊，很多家庭都是什么离婚，单亲，都是害了孩子。”

“是的呀，不过么，也不能这么说，我也见过离婚的家庭孩子很优秀的，也要看孩子。”

“是的是的，都什么年代了，也不能说快离婚就一定对孩子不好，也是要看孩子情况的，这个小姑娘啊，啧啧啧，你看那个样子就不是个正常孩子，你看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安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事。”

......

“你是她爸爸吧，你家女儿为什么不好好问我们要卫生巾，为什么要偷？”保洁工人的声音从人群的议论声中

“偷？你家女儿才偷那种东西呢。”

面对保洁阿姨的质疑，方卓下意识否认

“这怎么还不承认呢？明明就是她偷了，而且不光是偷，她还把机器弄坏了。”

“那东西本来就是坏的，我就是拿的。”

“你这女孩子满嘴的谎话，这台机器每天检查三次，早上一次，下午一次，晚上一次，你看，我这记录本上都写着，卫生设备正常，你进去它就坏了？”

“它就是坏的。”方宣宣咬着指甲，也不往方卓那里看。

“这样的话，就报警吧。”人群里有人起哄。

“对，报警得了。”保洁阿姨也好像是气坏了的样子，从工作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又狠狠瞪了一眼方宣宣直接就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她打的竟然不是110，而是直接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那头是正准备下班的老周，一听是女孩子在超市偷东西的事，立刻生了恻隐之心，这事得照顾年轻骨干同事，依样画葫芦交给刘一明去办最稳妥。

上午他不是处理地很好嘛，偷东西的女孩子，最适合刘一明这样的年轻男警察了，年纪接近，女孩子能跟他说得上话，要是老周自己这年纪的去处理这事情，人家小姑娘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最后啊，也就是能起到严厉教育作用，不能春风化雨感化人心。

没用！效果不好！是让位给年轻人的时候了。

“一明，沃尔玛超市有个孩子偷东西，你去处理下啊。”挂了电话，老周端起保温杯就跑到刘一明桌子前方。

“又是偷东西？转来的电话？”

“不是，就是咱们辖区的，那些商场都是直接打我们这电话，我们出警更快。”

“额，也是。”

“老周，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照顾晚辈了啊。”一旁的孙瑜调侃道。

“那叫什么话，一明正是应该多多锻炼的时候，何况上面说了，今年辖区内的青少年犯罪那块要抓点紧。”

“抓点紧？咱们辖区没出过什么青少年犯吧，最多也就是打架，盗窃什么的，出不了成绩。”孙瑜说话从不绕弯子，这倒是让老周有些尴尬。

“什么话，什么叫出成绩，是要更多的为辖区的青少年服务，让有需要帮助的青少年能得到足够的帮助从而能够良好的重新回归社会。”

“我知道了，又是盗窃对吧，这次是在超市，女孩子，对吧，偷什么？”刘一明边叙述边问问题，虽然知道老周自己不想去故意把这活交给他，但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年轻人多接触不同的案子是一种很好的锻炼。

方宣宣的事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刘一明也想弄清楚这种女孩子偷东西的心理动机是什么，索性快乐地接下任务，这样大家都高兴。

出身好，自己又努力的年轻人多干点活，真的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老周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偷卫生巾。”

“啊？”同为女生的孙瑜忍不住惊讶，“这东西为什么要偷的？”

老周耸耸肩，孙瑜则是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刘一明，又一如既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任务前，孙瑜总之这样拍拍刘一明的肩膀，表示鼓励和支持。

“偷东西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刘一明倒是显得比较淡定。

“偷东西没理由那就是有病了吧。”老周摇摇头，端起保温杯走开了。

孙瑜抓起本子塞进上衣口袋，拿起水杯胡乱吞了几口水，说道，“走，一明，这事姐姐跟你一块去。”

“没事啊，孙瑜姐，我......”刘一明本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被孙瑜这么一说反而觉得尴尬也不对，不尴尬也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