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
白水关下,不死者的大军涌动,浩浩然如大水决堤。将士们视死如归的挤在城墙上,用肉体将最后的这堵大坝堆的更高了一些。
穗和燕依旧坐在城门楼上观望。燕手上拿着一把竖琴,和她的人一般高。
“喂喂,就算我们是坐山观虎斗,你也未免悠闲过头了。这么大一把琴你搬上来也不嫌累。”穗在一旁吐槽到。
燕闭着眼睛拨动了一根琴弦,侧耳听了一会儿声音,然后回答到:“有什么不好,自从被故乡驱逐后,这种事就一直没有做过。”
“行行行,那你想为这战场配上什么曲子?”
“故乡的曲子总是那一些,有些腻了。”
“即兴么?有多少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
穗一笑,突然在门楼上站起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
“听,那滚滚的雷声,仿佛要将那世界击碎。天崩地裂,众神惊醒!”
“亡灵,可怜的亡灵哦,数以千万计的尘与蚁!”
“生前带着枷锁,在绝望的重压下死去,漫漫的黄沙埋葬了它们的躯体。可竟连死后,他们也仍难逃奴役!”
“哦,白水关,不陷的要塞!众神的古战场!”
“看,它在颤抖、在恐惧、在激动、在渴望。渴望今天的鲜血、今天的眼泪,将它数千年盖上的尘埃洗刷一清!”
“听说,大战之后常有暴雨滂沱。看,乌云已经汇聚,电闪雷鸣!”
燕的手指拨动琴弦,琴声响起,带着一丝寒意,似乎是来自天空的高冷,又似乎是来自地底的阴寒。只听她唱到:
“最后的阳光,亲吻着白水关上那面飘摇的战旗。”
“那份灿烂,是短暂浮现于天空的追忆:”
“流浪人,你若到都城……”
“——写下这行字的士兵,眼睛却望向了故乡的土地”
“咦?那滴落在地的泪水,究竟是为了谁人的正义?”
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他们突然异口同声的齐唱了出来:
——“哦,神明牵动着手中的丝线,玩偶们只能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哈德良奥斯元帅举起了那把和他一样苍老的军刀,出现在了城墙之上。接着,拉蒂娜也握着武器出现了——不论军官与士兵,不论军人与平民,不论男人与女人,但凡是留在白水关里的人,此刻都走上了一线。
焰和森也跟着拉蒂娜走上了城墙。他们牵着手,手心相连,十指相交。
燕看着这一切,手又拨动了几下琴弦,接着唱到:
“太阳阴影下的小小蔷薇,”
“生于淤泥,腐为淤泥。”
“幻夜放下了她的发,”
“真实的眼,隐匿在她发下的小小星空里。”
穗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停停停,题材是战场,你跑题了。”
“没有关系,比起整个战场,还是那朵小小的蔷薇更震撼人心。”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唱起歌,逻辑就完全崩坏了。”
“歌是不需要逻辑的。”
“好吧,好在我习惯了。”穗苦笑了一声,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森,跟着唱了起来:
“那蔷薇本是属于夜的,”
“海风,寒蝉,还有不知几时会停的雨。”
……
……
他们在城墙上哼着、唱着,那乐声却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中响着,丝毫没有传达到任何一个士兵耳中——他们只感到从门楼上吹下来阵阵寒风。
士兵们还能感受到的,是因城墙下那无数死侍的哈气而腾上来的热浪。
就这样,一场将记入史册的大战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