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亮,纵使有乌云遮日,但天地间的太阳真炁也渐渐变得浓厚起来,太阳滋润万物,浓郁的星力又岂是几片乌云能够完全遮蔽的。
眼见许仙的皮肤越来越红,白素贞秀眉微蹙,心中也满是焦急之意,下意识的抓住身旁小青的衣袖,玉足微跺,无不慌乱道:“到底该怎么办啊?青儿!”
小青碧眸闪烁,俏脸也闪过一抹慌乱,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姐姐!”大而清澈的眸子望着眼前的许仙,这家伙不会就这么死掉了吧?哎,虽然他平时老是欺负自己来着,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但怎么也算是自己在这人世间除了姐姐之外唯一的朋友吧!
要是这家伙死了,姐姐欠他的恩情可还怎么报答?他答应与自己的斗法怎么办?况且,况且,自己应该也会很难过的吧!
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咬牙气愤道:“喂,许仙,你快点醒过来啊!”伸手就向许仙肩膀拍去,但还未临近,就被灼热的太阳真火逼退,惊呼道:“啊,好烫!”
“青儿,你真是的,不要胡来!”
白素贞担忧道,身边的小青忽然紧紧拉住她的衣袖,叫道:“姐姐,我想到了!”见白素贞向自己看来,笑道:“姐姐,这家伙的本我意识不是受到压制了吗?那姐姐你干脆进入他的意识海洋中去找寻吧!”
“这样可以吗?”
白素贞听了先是一喜,而后微微皱眉,“可,可要进入汉文的潜意识海洋,非要他本人完全放开心神才行,他现在这种状态……”进入别人的潜意识大海中,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一个不慎,对方轻则神魂受创,重则失去心智,变成所谓的傻子。
小青眼中露出笑意,道:“好啦好啦,我相信姐姐你一定可以的!”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谁让这家伙喜欢你呢,也只有对姐姐你才不会有丝毫的戒备吧!他的这份心意,相信你也感受到了。
白素贞听到小青的话,微一咬牙,不再犹豫,到了此时,却管不了那许多了,一对剪水秋瞳向许仙看去,柔声道:“汉文,我现在要进入你的意识当中,一会儿不要反抗好吗?”
许仙望着她,平静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波动。
白素贞见状,心中微微一定,深呼一口气,玉指在身前缠绕,指间仙光流转,打出一道道印诀,而后慢慢闭双眼,一指点出,流光飞舞,裹挟着自己的一缕意识迅速没入许仙体内。
白素贞只感觉自己的一缕意识在不断的下沉,四面都是永恒的黑暗,仿佛堕入无尽深渊当中,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一亮,豁然开朗,出现一团如烟云般飘散的雾气,成为这片黑暗中唯一的色彩。
她心中微喜,眼前这团雾气就是许仙的潜意识海洋,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为私密的空间,心灵深处,谁人没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呢?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愿让其知晓,便如许仙是穿越者这件事。
若是强行闯入,只怕许仙下一刻就要神魂大损,即便是以她的心性,此刻也有些犹豫起来,但想到许仙现在的处境,就迅速将这一丝迟疑打消,心中默默念着许仙的名字。
身化流光,慢慢向那片雾气中飞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心中总算安定下来。这时一副副画面出现在周围,如同浮光掠影,全都是存在许仙潜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
无数道光影,无数个许仙,许仙的本我意识就寄托在其中的某一处。
环首四视,白素贞寻到一块距离最近的碎片就飞入其中,眼前景象蓦然一变,她正站在一间不大不小的院落当中,阳光洒落,为院中诸物披一层浅霞,梧桐亭亭如盖。
忽而心有所感,转头向院中一侧的房间走去,视线透过小小的窗户向里看去,只见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年正盘膝坐在床习练道法,忽而皱眉,忽而欢笑,某一刻忽然从床跳下来,咬牙道:“大不了再穿越一次!”一头向墙撞去,下一瞬,半身就出现在墙外。
白素贞看着这一幕,嘴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竟然看到了少年许仙练功的情景,心念一动,从这段记忆中跨出,重新进入另一段记忆碎片当中。
从许仙背着小书包学,参加府试,再到酒宴吟诗,擒杀恶犬,一幕幕情景在白素贞眼前演,如同一个旁观者,悄然见证许仙的一生。
白素贞站在雾气当中,脸透出一丝焦急,许仙意识当中的记忆碎片浩如繁星,自己一时又怎么看的过来,可时间紧迫,每拖一分,许仙就多一分的危险,容不得她在这么一点点的找下去了。
“汉文,若你能听到我的话,还请指引我吧!”
白素贞默默念道,缓缓闭双眼,片刻之后方才睁开,目光透过重重雾霭,望向正前方的一块记忆碎片,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心中微微一动,化作流光遁入其中。
夕阳明媚,洒落满地金霞,西湖游人如织,三三两两结伴,穿行于堤岸,湖风扑面,夹杂着淡淡湿濡的水汽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惬意。
湖畔之,早立起各种货架,小贩来回走动吆喝,贩卖绣着鸳鸯的小巧饰物,原来今日正是七月七。
往湖中看去,画舫停泊,隐有丝竹管弦之声;荷花争奇斗艳,正开的灿烂,乌蓬小舟划过,采莲女的歌声透过淡淡的风声远远传来,清脆悦耳。
白素贞站在湖边,眸光在湖扫过,喃喃道:“汉文,你在哪儿呢?”目光忽然一定,只见远处断桥之,一名身穿青衣,手折柳枝的清秀少年正神色慵懒的依靠在栏杆,远远地眺望西湖之景。
虽只是一张侧脸,但心中的悸动之感却越发强烈,心中不由一喜,连忙迈开步子,一路向着断桥之行去,目光却总不肯离他半刻。
终于来到近前,那少年一手拄着下巴,嘴里叼着草根,懒懒的低头望着桥下的小舟流水,无聊道:“娘子,你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白素贞听罢,脸色不由一红,他,他口中的娘子难道是指的自己吗?以她的聪慧,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许仙对自己的心意,但两人相处许久,许仙也从来没有正式对她表白过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在会在少年许仙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免又羞又喜。
那声娘子似乎融化在了自己的心里。
正恍惚间,又听许仙道:“七夕,七夕,谁家的七夕?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与娘子何时才能相见?哎!”
目光望着桥来往的一对对洋溢着欢喜之色的年轻男女,似乎心有所感,口中轻轻吟唱道:“心有灵犀,一点通剔。只盼做鸳鸯不羡仙境,愿得一心白首不离,如春蚕到死丝方尽。春燕柳绿,不如望你,叹这天下谁人不识君。流水无情佳人有意,不与你合,最难为天理……”
白素贞听着许仙有些古怪的俚语唱腔,只觉词中包含着浓浓的情意,尤其是听到那句‘愿得一心白首不离’,心儿更是狂跳不止,脸颊如火烧般,染两朵红云。
轻声唤道:“汉文!”
少年许仙忽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顿时看到一道优雅的白色倩影,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看着自己,圣洁的如同天使,无须多言,已然知晓她的身份,惊讶道:“小白?”
白素贞乍然听到自己‘小白’这个称呼,不禁微微一笑,轻移莲步,前轻轻牵住许仙的小手,笑道:“汉文,跟我回去好不好?”剪水般的眸子里全是他,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眼前画面骤然破碎,白素贞的意识重新回到雾气当中,化作一点流光,飞出许仙的身体,重又回到自己的体内。
小亭当中,白素贞慢慢睁开双眼,一旁的小青见状,不由关切道:“姐姐,怎么样了?”
白素贞轻轻拍打她的手掌,以示安慰,目光向眼前的许仙看去,低声道:“汉文,快点回来吧!”
许仙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格外漫长的梦,恍惚间似乎在梦中看到了白素贞,而现在,却是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他的本我意识本来已经十分混沌,但被白素贞唤醒之后,顿时察觉到自身状态的不妙,连忙坚守本心,一头撞破潜意识海洋,跨越无尽黑暗,终于见到一丝光明。
脑海当中轰然一震,仿佛开天辟地,一点性灵之光重新占据本我,迅速从天人感应的状态下退出,身真火消散,瞳中金色消退,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这时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许被灼伤的痕迹,目光看向眼前的白素贞与小青,笑道:“谢了!”想起自己先前的状态,不由有些后怕。
小青双手抱着肩膀,撇嘴道:“你要谢就谢姐姐好了!要不是姐姐,你个笨猪早就被烧成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许仙虽然对于小青这臭丫头喊自己笨猪这件事一万个不乐意,但见她神色间的关切之意,心里也有些感动,也就不与她去计较,视线落到白素贞的脸,真挚道:“素贞,谢了!”
白素贞微微摇头,“汉文哪里的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何况汉文你还是我的恩人。”
相比于恩人,我更想你把我当做朋友的啊!许仙心中默默说了一句,问道:“素贞你是怎么将我从那种状态中唤醒的呢?”天心影响之下,许仙本我意识暂时蒙蔽,并不清楚白素贞在他潜意识中的所作所为,因此才会有如梦一般的感觉。
白素贞却不由想到最后那一幕中,同少年许仙相处的情景,脸色微微一红,笑道:“没什么。”
小青看着白素贞脸的红霞,歪着脑袋道:“姐姐,你脸红什么?”
白素贞闻言脸色更红了几分,不由暗骂一句这死丫头,连忙转移话题道:“反正汉文你现在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许仙虽然感觉白素贞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反正她是绝不会害自己的,想起昨夜最后在山谷中的战斗,犹自心有余悸,道:“那谷中也不知道有什么人,实力实在恐怖。”
白素贞道:“按你所说,那人一出手就引动大范围的天象变化,狂风骤雨,雷霆如海,能有这般手段,修为至少当在人仙境,甚至有可能是地仙。”
许仙点头,疑惑道:“若他修为如此高深,为什么不追击我呢?”眼前忽然一亮,“是了,那人境界虽高,但必定受到某种限制,不能离开古,又或是身负伤势,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任我逃回。”
想起昨夜那女子,眉头微微一皱,这女子的修为至少也在阴神境圆满,端是难缠,而背后还有一名拥有仙境修为的大修士,这次没能将其留下,始终是个隐患。不过那女子已经被自己打成重伤,相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许仙自语道:“天人感应的状态,虽然能够使我实力大增,但终究是一柄双刃剑,一不小心,就有意识沉沦的危险,以后还是要尽量少用……”
白素贞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汉文你若能真正的掌控这种力量,倒不失为一个莫大的助力。”
许仙疑惑的向她看去,道:“掌控这种力量?”
白素贞点头道:“这种状态下,与天地相合,近乎道境,若你能始终保有一丝灵台清明,本我意识不动如山,自然就能避免意识沉沦的危险。只是想要走到这一步,就必须要勤加练习才行,使自己完全适应这种状态,当然这个过程中同样会有一定的危险。”
许仙听到她的话后,哈哈一笑,道:“有素贞你相伴左右,我又怕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