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马集团办公室。
小美和一个财务部的同事走进来。
“今天关账,忙死了。喂,我去做事了啊小美。下次再去吃那家,太好吃了!”
“好。你去忙吧!”
小美和同事分手。她走过会议室,看见里面郭美歌正眉飞色舞地和万国说着什么。
“这丫头今天穿的什么啊!”
小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往里走。刚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她听见万国办公室里有手机铃声。她走进去,发现桌上万国的手机在闹。她拿起来看,是微信视频请求,请求者——忻怡。小美皱眉不解。手机闹了片刻就安静了。小美放下手机。手机又闹了。这次是仓里满请求语音。小美按接受。她正要开口喊仓总,手机里居然传出一个女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还真猜对了!喂?万国?万医生?我是忻怡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小美大惊!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干嘛不说话!万国?”那一头催促着。
小美哆嗦着手指想挂断语音。这时,手机里传来了仓里满的声音。
“喂!是谁!”
“是,是我,仓总!我还以为……”
“万医生呢?”
“在会议室开会呢。”
“他没带手机?”
“嗯。他把手机放办公桌上了。”
“你去喊他过来!不!你把手机给他送去。快!”
没等小美回答,仓里满就挂断了语音通话。小美握着手机犹豫着。
此刻在会议室里,空气中响彻着万国的笑声。
“哈哈哈哈!所以这胡晓丽和你还有Jojo,你们是一个秘密团伙了?”
“地下组织吧。”郭美歌低着头说。
“而且你们今天成功组织了一次农名运动还让石总接受了和平协议?”
“不得不说那个Jojo真是个大叔杀手。她每句话都能说到石大叔的心坎里。”
“哈哈哈哈!石大叔!哈哈哈哈!不过这套制服还蛮好看的。你说呢?”
万国上下打量了一下郭美歌。
“那是!你看,这里还有个logo,是Jojo设计的。漂亮吧?”
“呣……看上去是一个正埋头擦地的人,不错!石大叔是该在品牌宣传方面做点事情了。”
“我们三个现在越来越要好了。我真想把Jojo一把拖过来我们千马这边……”
“嗯?”
这时,小美拿着万国的手机推门而入。
“抱歉打扰啊两位!万总,刚才仓总要和你语音聊天呢!”
“现在?”万国低头看手表,“哦,他那边还不算太晚。”
小美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万国,然后盯着郭美歌看。郭美歌对着她傻笑。
“这丫头!这什么啊像空姐!你在搞活动啊?”
“哎唉,说来话长。我们出去吧,让万总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走!”
郭美歌说着起身离座,拿起包,挎着小美的胳膊就往外走。
小美的眼睛离不开郭美歌。“你穿着倒挺美的哈!”
万国看着她俩走出会议室。这时,他手机闹了起来,是仓里满的视频请求。万国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打开视频。视频里仓里满的脑袋充满画面。万国笑了。
“你凑太近了!整个画面都是你的脑袋。看着我眼花!”
视频里仓里满往后退了一点。这时,手机里传出忻怡的声音!
“呀!你怎么开视频啊!说好用音频……”
万国呆住了。“忻怡?”
视频里出现了忻怡的身影。
“是我……”
旁边又传来仓里满的声音:“我在旧金山呢。”
万国没缓过神来。“你一直在旧金山?”
“没有。刚到。想着回上海前来看一看忻怡教授。”
“你不是送忻怡回美国的吗?”
“对啊!送她回美国可是没送她回家啊!我送她到旧金山机场就分手了。”
“然后过了两个星期你又回到旧金山了?”
“本来也没这个计划可是,可是忻怡教授一定要我回国前来看她一次所以……”
“真是的!”
忻怡恨恨地说了三个字后一扭头离开了视频画面。仓里满回头看着画面外,还咧着嘴笑。万国一脸肃杀。仓里满回头看着万国说:
“喂,我们,我们好上了。”
“好上了!”万国听罢如五雷轰顶。
“谈恋爱!不行啊!”
“不行!”
仓里满马上提高了嗓门。“你说什么!”
“哦,不,这场面太突然,我有点消化不了。”
“哈哈哈哈!知道你消化不了所以才和你视频。怕你不相信呢。”
“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刚和教授见上面你就催我上飞机啊!”
“几点的飞机!”
“视频完了就去机场。半夜的飞机。”
说着仓里满把脑袋凑近了镜头,再次占满了画面。他压低了嗓门说话。
“你放心!我就和教授说几句心里话,没别的,说完就走。”
说着他又回头看向画面外。一会儿,忻怡回到了镜头前。
“万国,你的脑子没事吧?你在杭州都被撞昏过去了,我也没好好照顾你。”
仓里满插嘴:“他有史云呢。”
忻怡侧脸看着仓里满。“那也是因为你才受伤的啊!你怎么没良心的?”
万国马上说:“我没事。我倒是挺担心你的,忻怡。”
“我没事。你别听他乱讲。我就是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反正他飞机还早呢。”
“你还想着这事哪?都已经被他揭穿了就算了。我都不想这事了。”
仓里满乐了。“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万医生!忻怡教授把我当科学研究,我配合。”
“你还装!我就担心忻怡被你骗了。”
“不是的,万国,你别乱想了。”忻怡茫然地说。
仓里满欲言又止:“我们……”
忻怡马上止住他。“你别再乱说了么!”
视频里仓里满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忻怡看着镜头说:“万国,我送他去机场,回来再和你聊。可以吗?”
“当然可以。反正从现在开始直到他上飞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就是了。”
“喂!你真过分!”仓里满嚷道。
视频结束。万国拿着手机,呆呆地坐着——一秒,两秒,三秒……
旧金山高速公路。
忻怡驾着车往机场方向开。仓里满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右手拉着车窗上方的把手,看着窗外。
“现在你相信了?他听到我说和你谈恋爱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忻怡不吱声。仓里满继续看着窗外,嘴里却不停地嘀咕着。
“你以为他会祝福我?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能和你谈恋爱了!”
忻怡怒了。“你够了没有!”
“你也不高兴?”
“出这种馊主意。感情的事情是可以这么儿戏的吗!我什么时候和你谈恋爱了!”
“我知道,我骗他我和你好上了你不开心。可你也看到了,他内心是多么排斥我。”
“他排斥你还让我千里迢迢飞过去给你看病?”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内心其实是排斥我的。他不知道!”
“你知道?”忻怡迅速地瞪了仓里满一眼。
“我知道。这就是我能做他老板的原因。不过……”
忻怡不吱声。
“不过就是万医生是不是把我当成他的老板就不好说了。”
“你为什么要骗他?”
“骗他我和你好上了是要向你证实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多么low。而且我成功了。”
“不是说这事。”
“那是什么事?”
“你明明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了,为什么骗他你刚到?”
“哦,这个。我,不能说我在你这里已经呆了两天了。他会疯掉的。”
“为什么?”
“他,你,我……”仓里满突然语无伦次起来。
“什么?”
“这么说吧,哎,怎么说呢,算了,不说了。反正,我猜,万医生和你……”
“直接说。”
“他和你恐怕连手都没碰过吧?”
“无聊。”
“是你逼我说的。其实很多事情不能说出来,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
“你也太小看万国的胸口了。”
仓里满一愣。“胸口?”
“气胸。”
“气胸?”
忻怡恼了。“啊呀!就是那个意思——胸口里的气量!什么词啊真是要命!”
仓里满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胸怀?”
“胸襟。”
“胸肌?”
“啊呀!胸襟,胸襟啦!你太小看他的胸襟了。”
“哦。不过,我曾经问过他,问他你是不是他的女人。”
忻怡气得鼻孔直冒气。“神经病!”
“那我不说了。”
忻怡不吱声。车子继续往前开。仓里满又扭头看窗外。一秒,两秒,三秒……终于——
“他说什么?”忻怡问。
“嗯?”
“你问他我是不是他的女人,他说什么?”
仓里满咧嘴坏笑。“他说,不是!”
忻怡一踩油门,车子“呜——”地一下往前窜去!仓里满紧紧拉住把手,眼睛却看着忻怡,笑。
此刻的万国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噼里啪啦地击打着键盘。他突然停住了,双手悬在键盘上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收起双手,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窗外,貌似在想其他事情。
旧金山国际机场。
忻怡站在远处看着值机柜台前的仓里满。仓里满办完登机手续,手里拿着护照登机牌走过来。
“时间还早。不如去喝杯咖啡吧教授?”
“你不是说只喝你家咖啡店做的咖啡吗?”
“那我还喝你做的咖啡呢!不抬杠了,走吧!”
一会儿,仓里满和忻怡面对面坐在机场咖啡店里。忻怡貌似很沮丧。仓里满却满不在乎地说:
“好吧,我知道你会告诉万医生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是不是你来美国的真正目的?”
“目的之一吧。”
“难道你还有很多目的?”
“这么大老远飞过来肯定要办好几样事情啊,否则亏了。”
“你们做生意的人就是这样,什么亏不亏的。你看人家万国……算了不说了。”
“对!万医生让你飞过来给我治病根本就不考虑亏不亏。可我要养那么多人呢公司里。”
“别打岔,说昨天的事。你当时只是让我认识一下张老师,后来却见了那个老太太。”
“对。昨天我没有和你细说是因为怕影响你的判断力。”
“那现在可以说了?我要知道你为什么带我见完张老师后就一个人走了。”
“我说过了。昨天你去见的那个老太太……”
“她姓孙。”
“孙老太太。他的儿子今年二月份的时候不幸遇难了。登山的时候。”
“是在你家乡的村子里遇难的。”
“村子外。山里。”
“嗯。”
“老太太是油醋街特需病区的常客,和护士长张老师关系很好。你也知道了,张老师的儿子在这里读书,得到了老太太的照顾。这次张老师来看他儿子,正好我也要送你回家……”
“别扯上我。”
仓里满咧嘴一笑。“我突然想到张老师曾经说孙老太太需要一个好的心理医生,而且要会中文的。我就想到了你。正好她也要去探望老太太,我就和她说要不就带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哼,你飞过来是要做这件事。既然你带我见了张老师为什么你不一起去看孙老太太呢?”
“我不能露面。你们三个女人聊天,孙老太太又是有创伤的,我在,不好吧?”
“嗯。”
“张老师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很善良,很温柔,孙老太太也很喜欢你,是吗?”
“我也很喜欢她啊。她其实离我不远,以后我可以经常去看她。她说她在这里没人的。”
“那就好。谢谢你!”
仓里满看着忻怡,突然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忻怡见状,马上把眼皮耷拉了下来,然后喝咖啡。
仓里满继续说:“当然,我还去东面办了不少事。”
“东面?”
“纽约!”
“哦,东面……我还以为你说你们家村子里呢。你去纽约干嘛?可以说么?”
“我不提你不会问。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少来。”忻怡低头喝咖啡。
“生意上的事。你知道,现在做生意,要做得久,基业长青,光看国内是不行了。”
“你是大老板么,当然要看全球了。现在国内资本收购国外企业越来越多了。”
“我有点力不从心。”
“让万国帮你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年,可是……万医生不贴心啊!”
“哦!终于说出来了!原来你一直苦苦纠结的是这个!”
“不要说你没看出来。你只是一直在等我自己说出来而已。”
“继续说啊。”
“不贴心也就算了,他还怀疑我!他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搞腐败?”
“我有没有搞腐败他最清楚。他是我们集团里看钱袋子的人。不是的。”
“那怀疑你什么?”
“他怀疑我杀人。”
“What!(什么!)”
仓里满喝了一口咖啡。他等着忻怡瞪大了的双眼和张着的嘴巴慢慢恢复正常,然后——
“他没和你说吗?”
“怎么可能!”忻怡瞪大了眼睛说。
“嗯。可是他应该马上会和你说这件事,因为我说了我在和你谈恋爱。”
“这有什么联系?”
“你没看见他刚才视频里着急的样子好像我就要把你吃了一样?”
“因为他怀疑你杀人所以他担心我也会被你害死?”
“他怕你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哦,你可真有魅力。”
仓里满咧嘴一笑。“是他的想象。”
“你杀人了?”
“没有。我不想多说因为万医生一定会和你说这个故事。”
“和昨天的事,有关?孙老太太?”
“我知道你会把昨天的事告诉他。你告诉他然后听他怎么说吧。”
“你自己说如果他知道你在我这里呆了两天他会疯掉的你还让我说昨天的事?”
“你说和我说不一样。你说我们之间没什么他相信。我说,他不信的。这就是问题。”
“嗯。”
“反正我不会对他隐瞒任何事。而他,万医生,却总觉得我黑暗恐怖。受不了。”
忻怡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黑暗未必是恐怖的结果。黑暗,也有可能是苦难的结晶。”
“你是说咖啡?”
忻怡喝了一口咖啡。“越黑的咖啡越苦。”
仓里满看着忻怡不动。忻怡又不自在起来了。“干嘛?”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仓里满突然软软地说。
“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研究对象了。”
“那我保证不被你研究透。这样你就会一直研究我,永远研究我。”
“基业长青?”
“哈哈哈哈!你是一个好玩的教授。不过忻怡教授,我有一个建议。”
“说。”
“也许你在研究我的同时也研究研究万医生。我觉得他的问题比我还严重。”
“这个不用你说。”
“原来你也这样想!”
“没,没有。你休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只是建议。我觉得如果一个人心理有问题自己还不知道那才是大问题。”
“这个有理。”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万医生看不起我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我真的无解。”
“好了,该上飞机了。”
“谢谢你,教授!”
仓里满和忻怡来到机场出关入口前。两个人惺惺相惜,若即若离,然后终于紧紧拥抱!就像在李云鹤家小楼里那次一样,仓里满把脸深深地埋在忻怡的头发里,很久,很久……
地球另一头的万国办公室里,小美提着一杯咖啡和一袋吃的推门进来。万国正双手枕头呆呆地看着窗外。
“万总,你怎么又不吃中饭了?”小美走进去把咖啡和吃的放到了办公桌上,“想仓总啊?”
万国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松下身子,拿过咖啡喝。
小美也笑了。“仓总什么时候回来啊?很多东西等着他签字呢。”
“明天。明天他就到上海了。”
“哦。那你吃点东西吧,别再想他了。”
说着,小美转身走了出去。万国拿出袋子里的三明治吃了起来。这时,他手机闹了一下。
“我累了。”是忻怡的微信。
万国一边吃一边看着微信。他想了想,然后写回复。
“你到家了?”
“刚到。”
“还有力气说一句话吗?几分钟就够。”
“我心里很乱。”
万国看着这条微信,一边咀嚼,一边琢磨。一会儿,又来一条微信。
“能不能下次再聊?我想自己静一静。”
万国不再犹豫。他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按下了语音通话钮。呼叫声响了一会儿,忻怡接听。
“喂?”她的声音果然很疲惫。
万国说:“我只讲一句话。”
“嗯。”
“你真的和他谈恋爱了?”
“没有。他骗你的。”
“真的?”
“真的。我和他没有任何事情,不,什么都没发生,不,就是没事。没事!”
“你怎么啦说话语无伦次的?”
“我说我累了!累了!”
“他真的在你那里只呆了一会儿?”
“真的!真的!你到底要干嘛!”
“我本来要和你说一件事,是有关他的事。因为我怕你和他走得太远到时候……”
“我能和他走到哪里去啊!你别说了!”
“好,不说,不说!今天不说。你休息吧。”
忻怡不吱声。万国等着。一秒,两秒,三秒……万国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终于——
“对不起!”忻怡说。
“怎么了?”
“我对你发脾气了。”
“他欺负你了?”
“是你们!”忻怡突然提高了嗓门,“你们欺负我了!两个人都欺负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万国无语。他又盯着手机屏幕,默默地等待着。一会儿——
“我要睡了。”忻怡说。
“睡吧。晚安。”
万国放下手机,抬头看窗外。
此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千里之外,在磊矶村的山谷里,章颐站在发现Paul遇难的地方低头沉思着。他看着地上,又抬头看不远处的峭壁。突然他发现峭壁下有一个人貌似在准备爬山。他定睛看了看,确定那里有一个人。他走过去。
峭壁下一个中年男人,背着竹篓子正在往自己腰上系绳子。章颐走上前。
“喂,忙什么哪?”
那人抬眼看了看章颐。“哦,采药。”
“采什么药?”
“鬼瞌睡。”
章颐一惊!他马上盯着采药人看。采药人被他看得心慌,眼睛躲闪着。
“你不是这村里的人吧?”章颐问。
“不是。”
说着,采药人慌里慌张地就要往上爬。章颐一把把他扯了下来。
“哎你这是……”采药人甩开了章颐。
“不用慌。不过我要问你个事。”
“啥事?”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采药人。你是高手。”
“你怎么知道?”
“这山上到处都是鬼瞌睡,而你偏偏要在这个悬崖峭壁上采。说,有什么讲究?”
“我不说。”
“来,看着我。看着我!”
采药人无可奈何地转头看章颐。
“你看我是本地人么?”章颐盯着采药人的眼睛问。
“不是。”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是来玩的?”
“什么人会到这里来玩!你故意和我打圈圈是吧!”
章颐作势要打。采药人缩起脖子躲闪。
“怎么没有人来这里玩?我就碰到过!”
章颐大惊!他抓住采药人的肩膀。“你见过有人来这里玩?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反正是过年那会儿。”
“是个什么人?”
“是个外地人。看着像是大城市来的。”
章颐想了一想。他掏出手机,快速刷了几刷。
“我还干活呢。你到底要问什么嘛!”采药人琢磨着是否能马上溜走。
章颐找到了谭斌的大头照。他把手机递给采药人看。
“是不是他?”
采药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一秒,二秒,三秒……终于他点头了。
“嗯,八九不离十,差不多吧。”
“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你,你是警察?”草药人这才醒悟过来。
“你说呢?”
“咋没穿警服?”
“卧底。”
“牛。”
“说正事。”
“那天一早……”
采药人的脸上慢慢写出了两个大字——回忆。
磊矶山山谷。同样的地方,但是时间回到了2月9日的下午。采药人骑着一辆摩托车由远处开过来。摩托车后座上坐着的正是谭斌。谭斌身穿全套登山装备。采药人把摩托车一直开到峭壁不远处停下。谭斌跳下车,抬头看峭壁。
“呐,这就是你要找的山谷。”采药人说。
谭斌不吱声。他一直抬头看着峭壁,貌似在寻找什么。
“这满山都是鬼瞌睡,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采药呢?”采药人问。
“这悬崖上的鬼瞌睡是最好的。你看,基本没人动过,所以是最纯的那种。”
谭斌指着悬崖上的一片草。采药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嘴里嘀咕着:
“这鬼瞌睡也不值多少钱,我平时都不采的。难道这里的鬼瞌睡能卖大价钱?”
“嗯。你听我的,以后你就到这块峭壁上采鬼瞌睡。你就卖给我好了,你可以寄给我。”
“真的?”
“我还能骗你?你看,这峭壁上光照好,没有积水,所以不可能有污染。难得啊!”
“有道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否则大家都来采没多久就糟蹋了。”
“那不能告诉别人。你一个人行吗?”
“没问题。比这更危险的山我都爬过。你去采药吧,采完药再过来接我。”
“好咧。”
采药人骑上摩托车就要离开。谭斌开始从背包里往外拿装备。采药人突然又想起什么。
“对了,现在是雪鹰做巢的时候。你可千万别碰雪鹰的老巢啊,否则它们会攻击你!”
“雪鹰?有吗?”
谭斌往天上看了看。天上什么也没有。
“现在没有,可是说来就来!你别冒险,雪鹰的巢就是碰不得,记住啊!”
“行了。”谭斌一挥手。可采药人还是不放心地关照着:
“万一雪鹰抓住你了你就用手把雪鹰的爪子掰开。一定要掰开!否则你就上天了。”
“哈哈哈哈!能被雪鹰带上天倒也是一种乐趣。”
“你别不上心。还乐趣。行了,我采完药就过来接你。”
采药人一拧油门,摩托车呼噜噜地就往远处窜去了。
采药人回到了现实。他看着章颐的大脸。“就这样。”
“就这样?就这样?你还说就这样!”章颐拼命忍住才没有痛击采药人的脸。
“行了行了,是我不好。我采药耽误了时间没及时回来接他。”
“你到底有没有回到这里来接他?”
“我回来了,就是回来晚了一点。”
采药人开始皱起了眉头,仿佛他的脸又感受到了那天的寒风——
“那时候已经起风了。我回到这里,四处一看,根本没人。我看山上也没人。我想也许是我来晚了,又起风了,那人估计已经回去了。我就走了。”
“你没走到峭壁下面仔细找找?”
“找找?找什么?他难道趴在地上和我躲猫猫啊?没有人就是没有人,我眼力可好了。”
“你眼里好,真好!”
“即使躲在草丛里,再远,只要动一动我就能看见。这是天生的本领。”
章颐盯着采药人的眼睛看。采药人一脸无辜。
“趴在地上并不一定是在和你躲猫猫!”章颐恨不得把采药人拎起来。
“你说什么?”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在镇上认识的。他说他看见我骑摩托车带着个大竹篓子猜我是采药的就来和我搭讪。”
“他住镇上?”
“镇上小旅馆里。”
“然后呢?”
“然后他给我钱我就带他来这里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不是还让你给他寄鬼瞌睡吗?”
“是啊,我也纳闷。当时我想加他的微信可是他不肯只是留下了我的微信号说以后会联系我。结果等到现在也没他消息。我猜他就是个骗子。”
“那你今天来这里干嘛?”
“我一直惦记着他说的话,就是这里峭壁上的鬼瞌睡能卖大价钱。所以……”
“他都没消息你还采这里的鬼瞌睡?”
“我一直想采一点这里的鬼瞌睡拿给收我草药的人看一看是不是真能卖大价钱。”
“所以就来了?”
“今天也是顺路所以才来的。”
“从那天到今天你一直没来过这里?”
“没来过。我也是将信将疑。你说这里的鬼瞌睡真能卖大价钱吗?”
章颐不吱声。他抬头看着悬崖峭壁。一秒,两秒,三秒……然后——
“大价钱,太大的价钱了!”章颐自言自语道。
晚上,万国回到家里。厨房还是被红白相间的蛇皮布遮得严严实实,而且,旁边的卫生间也被遮了起来。万国诧异地揭开遮着卫生间的蛇皮布的一角看了看里面。这时响起了史云的声音。
“啊!你回来了。快,别看了,进来!快!”
万国一抬头,看见史云走过来拉住自己的胳膊。
“有啥好看的啦!进来!”
“我记得我们达成的协议是只拆厨房的啊!”万国心里打起了鼓。
“啊呀!这厨房的下水道和这个卫生间是连在一起的啦!谁知道会这样的啦!”
“搞砸了?”
“没有没有,一切按计划进行!只是现在这间卫生间也要一起弄了。”
说着史云拖着万国走进了客厅。
“嗯?什么东西这么香?”万国嗅了嗅。
“你可以喝啤酒哦!麻辣香锅,配上冰镇啤酒,不要太爽哦!”
“看来吃外卖的日子要大大延长了。”
“啊呀!偶尔吃吃外卖也蛮好的。来,我给你倒啤酒!”
“看在这啤酒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怎么会和我计较呢?不会的。来,快坐下!”
万国直摇头。史云坐在茶几后面开始往杯子里倒啤酒。这时,万国的手机铃声响了。万国掏出手机看来电显示——章颐。万国皱眉。
“呀!啤酒都倒出来了不喝就不冰了。不如先喝一口?”
“是章颐。我马上就回来。”
万国说着一边讲手机一边走出客厅。“喂?怎么了?”
“谭斌真的是去磊矶山里采鬼瞌睡的!”电话那头章颐显得很激动。
万国一边推门走进书房一边讲手机。
“你有证据了?”
“不但有证据,而且还有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
这边,史云一边看电视一边喝了一口啤酒,嘴里还在自言自语:
“哎!怎么弄的连卫生间也搭上了。这下搞得多没面子。”
电视播音:“在应对中美贸易争端的过程中,中国一直表现出理性和克制,为避免贸易战尽了相当大的努力。……考虑到美国现为中国最大出口市场,短期内美国可能在贸易摩擦中获益相对较多。但从中长期来看,由于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做法不得人心,美国会影响其国际地位和国家信誉,他们的损失大于中国。”
史云看着电视自言自语:“这贸易摩擦还挺像我们家。本来只想拆一个厨房,到后来却危及旁边的卫生间。贸易纠纷也一样,美国佬的破坏程度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超出可控范围。嗯,有道理。我怎么那么有才呢?连这都能联系在一起。不行,我要发朋友圈!”
史云四处一看,找到了沙发上自己的手机。她开始噼里啪啦地写朋友圈。
那一边,万国在书房里和章颐讲手机。
“还真有人在那天看见了Paul!”
“岂止是看见,那个人是带着谭斌去的磊矶山!还和他有交谈!”章颐越说越激动。
“那Paul去磊矶山的动机是没问题了。”
“我当时的推理没错吧?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找出究竟是谁告诉谭斌磊矶山上鬼瞌睡的事啊!在那块悬崖峭壁上的鬼瞌睡最值钱,这个信息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根本就没那回事?”
“你问一下村里的人啊。”
“从来没人提起过这说法。当然,我也可以再问问几个老人。那么你呢?”
“我?”
“不要说你没想到啊!你当然应该去问江山啦!”
“这样真的好么?”
“兄弟,撇开谭斌的事不谈。我问你,如果那个人真的做出这样的事,你觉得他会收手吗?我不用你回答,你也不会回答。但我知道,你也知道,他决不会收手!”
万国不吱声。
“他不但不会收手,而且会很得意!他得意你知道吗?以为全世界他最聪明。”
万国貌似陷入了沉思。一秒,两秒,三秒……
“喂?喂!”章颐在电话那头喊着。
“不,他绝对不是最聪明的。至少有一个人比他更聪明。”万国对着手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