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往往意味着否定——至少在夏帝国的文化中,摇头是这样的含义。
因此梅玉儿一摇头,文杪就皱起了眉头,她以为梅玉儿不赞同自己说的话,便直言问她说,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能配上我哥?
梅玉儿刚才是故意在摇头,为的就是引文杪说出这句话。她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先是对文杪刚才说的话表示赞同,之后又说道。
“小姐说的这个标准实在是太高了,如果以小姐的标准给少爷找妻子,少爷恐怕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梅玉儿说文杪定下的标准高,这是在变相的称赞文杪。因为文杪是以自己为标准去描述文枢的结婚对象的,梅玉儿说这个标准高,不就是再说文杪很优秀吗?文杪听了这话,心里美的很,下巴颏扬起了,嘴角也高高翘起,心情大悦的拿起酒杯。
“才不会呢!来!喝一口!”
两人伸手碰杯,各饮一口酒,然后梅玉儿笑道。
“小姐怎么如此确信,能为少爷找到那么好的女人?按照您刚才说的标准去找的话,这人间肯定是找不到了,只能去天上找仙女了。”
又一顶高帽戴在头上,让文杪的心情更加高兴,愉悦的撅起小嘴说:“谁说人间没有?肯定是有的!说不定离得还挺近呢!”
“是吗?有这样的人吗?”
梅玉儿低下头故作疑惑的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抬头看向文杪说。
“呀!小姐,您不就是这样的好女人吗?”
这话让文杪心中一亮,仿佛有蜜从心尖漫上来,甜美的不行。但梅玉儿的话还没说完呢,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你们是兄妹啊……”
此话一出,文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梅玉儿抓住机会,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文杪变了的脸色说:“小姐,您该不会是——”
话只说了一半,她就捂住嘴巴,然后看了看门口。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是文杪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表情上漏了底,立刻慌张起来。
糟了!刚刚太得意,表现的太露骨,被玉儿姐看出来了!
我该怎么办?求她不要说出去吗?
还是想办法解释,让她认为我不喜欢哥哥?
看她的样子,她好像不想把这事说出去,否则她捂嘴干嘛?看门口干嘛?那明显就是怕被别人听到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思路才进行到这里,梅玉儿就凑到文杪身边,小声对她说。
“小姐您别慌,您放心,我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少爷和您虽然是兄妹,但是我觉得,您和少爷真的很般配。唉,真是造孽啊。这么登对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兄妹了呢?”
听见梅玉儿的话,文杪立刻就不慌了,还变得非常激动,直接抓住梅玉儿的手,双眼放光的问她说:“真的吗?我们真的很般配吗???”
“当然。”梅玉儿笑眯眯的看着文杪说,“小姐您各方面都是出类拔萃,与少爷优秀的如出一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是吗是吗?真是这样吗???”
文杪的两只眼睛,仿佛两个小太阳一般精光四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骗您做什么?在我看来,您比那位陈家小姐强上太多。要是您和少爷不是兄妹,早就有媒人来给你们说亲了!”
忽悠!接着忽悠!!
通过暗影芭比看文字直播的文枢,在看见梅玉儿说的话之后,都快把眼仁儿翻到脑子里去了。这话在文杪听来仿佛是天籁之音,在文枢看来却是地狱交响曲,让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别扭的。
好在他知道,梅玉儿这样说只是为了哄文杪开心,好取得她的信任。这套路文枢以前玩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非常熟悉流程,所以并没有真的在意。
在又哄了文杪几句之后,梅玉儿才切入正题,探听文杪的真实想法。在得知文杪其实并没想过杀人之后,梅玉儿和文枢都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他们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因为文杪虽然不想杀人,但是却有自杀的倾向。
自杀也不行啊!!
在听了文杪的想法之后,文枢与梅玉儿的想法完全一致。虽然想法一致,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二人却出现了分歧。
文枢认为文杪不应该把自己当成她的一切,还认为她这是把日子过窄了,希望她能够做出改变,拓宽视野,过更好的生活。梅玉儿却觉得文杪的想法没什么问题,只是爱慕的对象出了问题。如果说文杪爱上的人不是文枢,这想法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虽然觉得文杪爱上了错的人,但是梅玉儿并不想劝她放弃。因为在对爱情的态度上,文杪和梅玉儿是非常相近的,都是认准一个人,就肯为他付出一切。只不过文杪心气儿很高,想独占文枢,梅玉儿没什么心气儿,甘愿受各种委屈罢了。
看着文杪,梅玉儿不禁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她父亲还在做官的时候,她也是个心气儿高的人。在与小伙伴们谈论今后的婚嫁时,也曾放出过“我丈夫只能爱我一个”的豪言壮语。可是如今,她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甚至不会因为心上人与其他女人订婚而流泪。
这都是残酷现实对她进行的改造,被贬为官奴、被不正经的舞坊买去做舞女的经历,让她失去了心气儿。虽然她的自尊心还在,但是这自尊无非是一种对自我能力的认可。她心里很清楚,在男人们看来,自己就是个漂亮玩物,这就是现实。
她接受了这个现实,也接受了对自我能力的认可,于是乎就形成了自认卑贱,却孤芳自赏的奇怪心态。她知道这种心态很奇怪——准确说是很矛盾,也不喜欢这种心态,却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正因为如此,她非常羡慕可以理所当然的拥有高心气儿的文杪。她甚至忍不住幻想,如果现在她父亲依然在做官,她也没有成为官奴,没有在那座不正经的舞坊呆过,她此时的心态应该是与文杪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