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选择牺牲颜面，不放弃任何一方，这个结果是各方势力都没料到的。

在皇帝发布罪己诏之后，自认为胜券在握的程怀甫立刻就慌了。皇帝认错，他自己丢面子，被认错的一方可是会得面子的。也就是说，皇帝失了多少面子，文枢就能得多少面子。这些面子都是皇帝给的，而且皇帝不仅给了他面子，还给了他诸多的好处。

这种程度的拉拢，一般人可是抵御不住的。程怀甫已经利用纸媒将文松一家捧上了天，让文枢成为全北原最受瞩目的人。如果他站到了皇帝那一边，风向就要变了。风向一变，墙头草们的倒向也会跟着改变。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程怀甫也开始全力拉拢文枢。首先是对文枢的政绩进行嘉奖，赐下大笔奖金；其次是任命文枢为北原都护府礼制局副局长，这是从四品的官职；第三，便是大幅度提高北原银行的现金贷款额度，且进一步降低利息率。

这三项措施也给了文枢不小的好处，不过比起皇帝给的好处来说，还差了一档。这是因为北原都护府没有封爵的权力，封爵的权力是皇帝独有的，这招程怀甫想学也学不去。

在政治资源方面，北原都护府也没有中央政府强，正面拼赏赐的话，北原都护府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可就算是这样，程怀甫还是得拼。虽然他赏赐的对象是文枢，但是他赏赐的目的并不是拉拢文枢，而是作秀给墙头草们看。

程怀甫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各地豪绅和财阀的态度上，根本没注意到文枢自身的价值。在这一点上，他与皇帝有着根本上的区别。皇帝是看中文枢自身的价值才花血本拉拢他，程怀甫却只是为了作秀。虽然这个秀做的很真，能骗过大多数人，但他是不可能骗过文枢的。

如果不是为左右逢源，两边捞好处，我是真想跟着皇帝混呐！

程怀甫那个混蛋就特么知道糊弄人，心也一点儿也不诚，跟他混没前途的！

可惜，如果我真跟着皇帝混了，他就会降低对我的重视程度，之后就捞不到多少好处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叛逆的孩子受瞩目，乖巧的孩子没人管。在捞够好处之前，我还是得继续当叛逆儿童才行啊！

罪己诏的发布，其最大受益者就是文枢。这个贪心的家伙为了获取更多好处，果断选择当中立派，表面上还装出一副两边都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选的纠结模样，还在沙口镇发放调查问卷，让老百姓投票决定，是让帝国银行独占沙口镇，还是让北原银行独占沙口镇。

让老百姓投票，这举措看起来很民主，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肮脏的政治手段。其实统治者已经做好了决定，只不过这个决定会得罪人，而统治者不想得罪人，所以就把这个得罪人的工作交给老百姓去做。

这种投票在发起之前，统治者们往往已经事先做好了舆论引导。老百姓有几个懂政治的？大多都是听风就是雨，只要能控制舆论，票数是很容易被引导的。

只要投票过程不出意外，投票结果就是统治者想要的结果。也就是说，所谓的民主投票，实际上是可以被统治者操纵的。这种做法除了给人一种制度很民主，很开放的感觉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统治者可以随便甩锅。

一旦决策出现失误，造成了严重问题，统治者们就可以义正言辞的表示，这可不是我的错，决定是老百姓自己投票投出来的结果，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是老百姓自己的选择，错是老百姓，可不是我啊！到了那个时候，百姓们就会彼此推卸责任，不会把矛头指向统治者。

如果说，投票过程出了岔子，没能投出统治者想要的结果，解决的方法也简单。投票嘛！有投甲的，也有投乙的。甲要是通过，乙就没法通过，这样投乙的人自然会不满啊！到时候统治者只要煽动这些不满的人，让他们闹事，然后制造出这个决策是错误的，会给大家带来坏处的氛围，让那些不懂政治的老百姓后悔，很容易就可以发起重新投票。

民主投票除了这几种玩法之外，还有很多衍生玩法。比如文枢这次玩的，假意要百姓选择独占沙口镇的银行，实际上却是要搞中立开放。

他的选票上只有两个选项，要么选北原银行，要么选帝国银行。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舆论引导，制造出一种两边都很不错的氛围，让人难以抉择。这样一来，二者的投票数就会非常接近。

投票数接近，二者的支持者数量也就接近，会让失败方很不甘心。这时，文枢就可以玩煽动民众，以及制造新氛围这一招，重新发起投票。这样反复几次，北原银行与帝国银行会各有胜负，双方相持不下。

而这时，就会有一个“智者”出现。他会对民众们说，我们为啥非得二选一呢？两个都要不行吗？在这之后，他就会把北原银行或帝国银行独占沙口镇的隐患说出来，让民众们觉得这两个选项对自身都有坏处，两个都要，让他们在沙口镇彼此竞争，这样才会让自身收益，从而果断选择两个都要。

在这之后只要稍加引导，民众们的思路就会拓展开，高举起全面开放的大旗，让所有银行进驻。这样一来，文枢就可以顺应民意，在自身不得罪任何一方的情况下达成目的了。

除此之外，文枢还能获得一个极佳的名声，成为一个“尊重民意”好官员，受到全镇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这个名声会顺着官道和铁路逐渐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沙口镇有位名叫文枢的人，人称“仁德模范”，还是个尊重民意好官。

可别小巧了这名声，不论是对于商人来说，还是对于从政者来说，这都是最重要的资本。文枢现在是商人，又是帝国官员，这名声对他来说自然是大有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