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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尔历498年，夏，九月八号。

今天是周三，昨天虽然没有王座间会议，但也只是昨天而已。

丹灵第一次觉得这种每天都出席的会议是一种毒，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却到了第二天，丹灵又要如常地出席。

不过，出席才是正常的。

不论事实是怎样，只有站在人前，而且是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丹灵才能向外人宣示自己的正确性。

错的不是自己，错的是希伯德?贝来，是那个已死之人。

没错，错是对方。

为了证明这一点，回家之后，丹灵甚至会做出相应的行动。

每一下从英雄大宅传出的拍打声，都是为了将这一点传达出去。

不能心软，也不能露出心痛对方的表情，即使一众女仆默默地看着自己，但丹灵还是不能停下来。

在英雄大宅的正门外，在街上的人群前，丹灵进行着一场公开的处罚。

女仆长加加在押送那名司卡族的偷钱贼时，一度被对方挣脱成功。

逃走成功的红眼恶魔，最后更在艾伦城东南边一带引发一场骚动。

错虽在那个司卡族的少女，但加加也有错，因为她没有完成押送的工作，让艾伦的英雄蒙上私通司卡族的冤屈。

三十下大板，就算行刑的女仆怎样留力，大板的长度也在落下的一刻，不受控制地造成冲击。

每一下打在加加的背后，都能发出响彻整条大街的声音。

三十下，丹灵脸无表情地看到最后。

贝贝尔历498年，夏，九月十一号。

对丹灵来说，这一周的王座间会议就像一次宣告一样，丹灵的英雄体验早已经结束。

忍受着众人的视线，丹灵完成了三天的「正常」出席，终于忍到了十一号的周六。

足足是三天之后，丹灵才第一次来到英雄大宅的地牢。

走向那个还要躺在地上来休息的少女身边，丹灵默默地蹲下。

「好一点了吗?」

地牢没有别人，但丹灵还是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低声问道。

「嗯……」

丹灵知道，这段日子里，加加没有哭过一次。

当然，在丹灵不知道的情况下哭了，丹灵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相反，加加的坚强一度让丹灵感到安慰。

因为加加没有做错，丹灵只是无奈之下才要处罚她，丹灵并不希望因为这一次的处罚而让加加产生她做错事一样的想法。

两族的仇恨，在这一次事件之中，让丹灵完全认清自身的能力，无能。

「生气吗?」

「嗯。」

面对丹灵的第二问，加加稍微微笑了一下。

再次让丹灵感到安心，生气是好事，生气代表着加加理解自己。

「真是……你要快一点好起来，你的工资还要继续上涨的。」

主仆两人，以微笑来结束这段迟来的对话。

同一天，象征着死亡到来的时刻还是要来。

站在地下宝物库里，丹灵默默地看着多名工人正在加建宝物库的防盗设备时，一名可卡贝卡族的小生物到来。

有别于王城的守卫，这名可卡贝卡族的出现，只代表着一件事。

艾伦王又要召见自己，而且不是去王座间，而是去王的书房，面见王。

留着如同弯月一样的白胡子，名为「福伯」的可卡贝卡族和艾伦王一样，同样有着白色的毛身。

福伯走到丹灵的背后，并有礼地说道。

「斯比仁阁下，陛下传召你了。」

「现在吗?」

「没错。」

那是死路，丹灵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即使是清楚也好，丹灵也没有能够拒绝的权利。

只能转身向福伯展露微笑，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前往王城，面见艾伦王。

站在书房门外，借着福伯先一步进去通知艾伦王时，丹灵深呼吸一下。

突然有一种想法从心中涌出，仿佛就是丹灵内心最真摰的感想一样。

戏如人生，人生如梦。

当福伯出来示意丹灵可以进去时，一场只有死亡的表演也即将开始。

进入到王的书房后，艾伦王便向丹灵展露微笑。

「你来了~」

王都已经笑了，丹灵还能怎么办?

即使这段日子里的不安都是源自于艾伦王处死希伯德?贝来的这个决定，但丹灵能反对吗?

王已经笑了，就像一切都已经过去一样，丹灵也只能面对这样的王，展露同样的微笑。

「嗯，臣来了。」

两者的微笑都是一样的，都是职场上的假笑，而且双方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微笑是装出来而已。

但没有人会指出这一点，相反，戏才刚刚开始。

如果是在王座间，丹灵知道在一般情况下，臣最多只能走到王座前的那两级小楼梯之前。

那是一个为了显示出王的身份地位比别人更高的设计，同时也是为了拉开王与凡人之间的距离，是一条明确的分隔线。

那现在的问题来了，如果丹灵要装得和平时没有分别，一切如常的情况下，丹灵在王的书房要站那里才是适中呢?

根据上次的经验，丹灵是直接走到了王的书桌前，与王只有一张书桌的距离，和欧文家时一样。

不过，这次丹灵也是一样如常地向前走。

结果走到一半，离书桌还有着三个身位时，艾伦王突然收起了微笑。

表情的变化只是一瞬间，丹灵猜不透艾伦王在想什么，只能通过对方的表情来作出应对。

既然走到了这位置时，艾伦王便收起微笑，丹灵也只好停下来，不敢再踏前一步。

可能是做对了，瞬间过后，艾伦王又微笑起来。

「你这段日子应该很辛苦吧?」

带着微笑，艾伦王率先来一个死亡式的提问。

辛苦吗?丹灵这段日子的确是很辛苦。

单是忍受着王座间里的视线，已经让丹灵感到无比的压力。

可是，要承认自己的辛苦吗?

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辛苦全都建基于一个大前提，某人做错了。

谁错了?处死希伯德?贝来的艾伦王?

丹灵不敢承认。

那又是谁错了?处罚加加的丹灵?

丹灵不可能承认。

一切都是合情合理，不论是艾伦王还是丹灵，两者都没有做错。

既然没有做错，那自然是不可能感到辛苦，因为两者都做了应该做的事。

只要回答错误，随时便会变相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有心去帮司卡族，把自己的人头放在和希伯德?贝来一样的位置，被高挂在艾伦广场之上。

「不，哪里辛苦了?就算是王座间，我也是站着而已~」

「哈哈~也是。」

表面上是轻松又简单的对答，实际上却是暗藏杀意。

「既然你不觉得辛苦，那本王也决定把这个任务交到你手上。」

最后的一下微笑，艾伦王给予了丹灵一个新的任务。

收起王的微笑，艾伦王突然严肃起来。

「对于这次的任务，本王先向你介绍另一个人。」

明明回答没有错，但丹灵感觉艾伦王的眼里已经再没有自己的身影。

视线穿过了丹灵，艾伦王向着门口喊道。

「福伯!」

一声呼喊，福伯立即进来。

「陛下，小人在。」

没有什么特别要解释的点，艾伦王直接对福伯说。

「叫他进来。」

「是，陛下。」

福伯回到外面，不用十秒，福伯便带着另一个人进来。

和丹灵一样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身高要比丹灵高出半个人头，一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气质的男子出现。

这位男子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特点，他的眼镜只有单片，右眼戴上了一块单片眼镜。

福伯回到外面，房门关上之后，丹灵默默地看着这位从未见过的男子。

对方看到丹灵，没有微笑，只是简单地点一下头。

对此，丹灵也只能以点头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