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温皓白斜着身子半躺半坐在醉月亭的石栏上，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次酒了。”

“我才下山没多几个月，你这小子酒量又见长了。”玄落望着几近见底的酒坛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眼神锐利了几分：“说吧，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余光扫过，其余三位少年都是心中一凛，原本他们就被玄落若有若无的灵威压的喘不过气来，这一眼直接让三人有了立刻逃离的念头。

“师兄，别吓他们了。”温皓白稍稍坐正了些身子道：“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你。”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收回目光，玄落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杯中酒。

“他们老说什么灵虚大道，咱们灵虚派真有什么天下无敌的秘宝道统吗？”温皓白转了转眼珠直言道。

“咳咳……我说小铁匠，你也太直接了吧。”玄落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被喝下浊酒呛了一口：“你不是向来只关心铸道吗？”

温皓白摇摇头：“之前我一直以为娘是为了让我学习铸造才留我于此，可现在我却在想，会不会和他们所说的灵虚大道有关呢？”

温皓白回忆起五年前，温蓉蓉初次带她来到这里，见到掌门，见到师尊，他们嘴里说过的那些命道，轮回，还有罪孽。过去的温皓白从没有细细去思考过那些话的含义，他只以为温蓉蓉总会来接他。

可沐雪璃他们的到来，他们对于所谓灵虚大道的敬畏，让他第一次有了别的想法，也许自己的目前与这灵虚大道有联系也说不定。

“我自幼研习铸道，可越是钻研我便越发现，自己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温皓白闭上双目安静的开口：“也许我再知道一些，就能够知道我娘在哪里了，就能知道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

玄落面无表情转过头看了看另外三个少年：“你们过来也是想了解所谓灵虚之道吧。”

沐雪璃点点头：“还望师兄不吝赐道。”

玄落眼神落于放置石桌之上的佩剑:“何为灵虚大道？自我入门以来一直便在寻觅。有人说是独步天下的武道，有人说是探求本源的文道，还有人说是长生不死的天道。”

“那师兄你觉得灵虚大道说的是什么。”沐青怯生生的开口。

“不知，每个人追寻的道都不一样。大道是客观存在的。但我们每个人的认知却不尽相同，道需要你自己去体会。等进入灵虚派你们会发现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道：晦涩枯燥的数字，条条框框的逻辑，复杂多样的药学，波澜壮阔的太理等等。”

玄落自嘲的笑笑，又看向沐青：“小姑娘，我能看出来你已经步入了入气境界。对这方天地可有所感悟？”

沐青摇摇头：“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躯体更为的敏捷，力量更加强大一些而已。至于师兄所说理念，我倒没怎么接触过。”

“没接触过便对了！知道为什么灵虚招收弟子不能高于入气境吗？”玄落微微颔首：“因为即便修道入门，没有我所说那些理念的支撑。当突破入气境抵达铸骨就再也无法回归正道。”

陆小虎疑惑不解道：“有没有理念有什么区别，只要能提升修为不就可以了。”

玄落有些自傲般笑了笑：“修道者们相信这方天地并不只有人类的存在，我们生活的地方只是一界罢了，而修道者又将人类再分为境外人与境内人，境外人无缘天地法则。即便有些修道法门也是旁门左道强行修炼只会走火入魔。而境内人则是天生能够产生天地共鸣，一但加以纯正心法的辅助便可以不断精进甚至抵达那传说中的破法境。”

“破法境……”沐家少女和杀手少年都喃喃重复这个词语，他们只在传奇小说或者说书摊位上听说过这个名词。在少年们心中这个境界是至高强者的代名词。

温皓白却放下酒杯：“那我如果也去灵虚内门修行，达到了这个什么境界，能不能找到我娘呢？”

玄落愣了愣，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铁匠你还是这么直白，据说破法境的人言出法随，想要找人估计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温皓白听完点点头：“如此我就去考一考灵虚派好了。”

听到温皓白云淡风轻的做下决定，几位少男少女都愣住了。

“考一考？这里的人都想成为修道者踏入境内世界，这次来招考的天才也是数不胜数，朋友你这话说得也太小看灵虚大道了吧。”陆小虎难得收起了些许玩世不恭，严肃道。

“哈哈哈，小铁匠终于打算想要考灵虚了。这是好事啊，灵虚外门的人不需要灵虚帖，十日后卯时直接在雪雁林前报名就行了。”玄落却毫无嘲笑之意，仰头大笑：“我很看好你，我等你进内门成长真正铸师的一天。”

“不仅如此，我还要求得灵虚大道。”温皓白声音很小，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要找到我娘……”

“那个……”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沐雪璃忽然缓缓道：“师兄，在灵虚之外，可知还有什么地方是追寻天地大道的。”

玄落眉头微皱，沉默半晌还是开口道：“这方天地求道修道之人众多，但真正能算得上触摸到大道的寥寥无几，除了灵虚以外，据说还有以剑破道的归鹤山庄，求药觅毒的忘忧教等一些势力，不过各自心法理念并不一样，灵虚向来超然与他们交流不多。”

“怎么？你对它们感兴趣？”

沐雪璃赶忙摇头：“师兄不要误会，我只是以前见到过一些可以熟练运用天地力量的人，有些好奇罢了。”

“病秧子，你是在说你姐姐沐雪阡吧。”陆小虎接过话头直言道：“她也只不过是些三脚猫的歪门邪道，和师兄所言的大道相去甚远。”

玄落认同的点点头：“境外之人修习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法门，我看小姑娘你面色苍白，隐隐有火相溢出，想来是受到过某种外界灵力的侵蚀，莫不是因为误修了凡间之道吧。”

听到这句话，沐青眼神骤变赶忙双膝跪地：“二小姐幼年受火毒侵蚀，日夜煎熬。师兄神通广大能救救二小姐吗？”

玄落眯了眯眼睛，看着沐雪璃淡淡一笑：“是不是火毒，这位紫衣小姑娘你自己最清楚。求人不如求己，只要你们能够进入灵虚，便有法门可以自救。”

“师兄，你若有方法，求你帮帮二小姐吧。”沐青还是不肯死心，常跪在玄落面前哀求道。

“沐青姐别难为师兄。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否则为什么要来灵虚派？”沐雪璃本人倒没有太多介意。

眼看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温皓白呵呵一笑，走到几人中间提起酒坛往口中倒了一口：“好了好了，喝酒喝酒，书上都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有酒喝就行了。”

“真是个疯子……”陆小虎看着温皓白提坛灌酒的姿势嘟囔道。

“没想到这家伙小小年纪居然是个酒鬼。”沐雪璃皱起眉头嫌弃的看着温皓白。

“你们懂啥，不喝酒不修道没听说过吗？”

“是不修心不修道吧……”

“是这样吗？都一样，都一样！”

“一样你妹啊！”

玄落提着酒杯斜靠在亭门之上，静静的看着几个年纪尚浅的后辈们打闹嬉戏，之前凌然的神色渐渐褪去，眼神里尽是怀念与感慨，曾经的他也如面前的少年们一样踌躇满志，身边也有一群相仿的伙伴，可如今求道之路，还剩下多少同行人呢？

提杯饮尽，浊酒入肚，玄落看着终年的积雪与黯淡的阳光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