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令人充满战意,仿佛要投笔从戎的豪情曲调,被温皓白的一记乱音击碎,神识攻击暂时得到缓解,可台上那玉冠青年不为所动,指法迅速变换。
豪气万丈的情怀急转直下,曲调染上了浓郁的悲怆,温皓白那一律乱音所带来的缓解瞬间消失。
众人的神识再次受到冲击,温皓白眼神微凝,他仿佛看到了城摧国破,血浸风沙的异象。
高台之上,云图身形晃动,闭上双目。仿佛自身也沉浸在这份悲怆中,曲调切切,珠落玉盘,战马凄鸣,旌旗飘摇。
他的悲壮与反抗并存,玉冠青年不由沉声吟唱。
“誓扫外敌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歌声为曲子赋予了生机,生机为音律带来了灵魂,很多考生失魂落魄,潸然泪下,甚至有些意志薄弱的考生开始跟随云图重复吟唱起来。
温皓白连忙镇定住心神,一跃而起落在高台正下方,将古琴放在胸口双手张开,十指在琴弦间疯狂拨动起来,与云图的曼妙琴音相比,小铁匠弹出的声音简直就是极致的噪音。
温皓白并不懂如何抚琴,但是他之前信手一拨,琴弦发出的从一串高到低的弦音,他很清楚的计算出了可以破坏云图所奏音律陷阱的七个弦音,
他并不需要懂音律,只需要不停计算:何时弹出何种音律能够破开云图奏出的迷幻音律。
台上台下,两个少年一个手持小箜篌,另一个抚动玉瑶琴,十指翻飞,两种完全不同音符在空气中来回碰撞,云图睁开双眸,猛烈的杀机迸射在温皓白身上。
温皓白毫不畏惧,眼神沉稳如水,直视着对方的杀意。
身后又有几个考生被音律控制,有人放浪形骸朗声高歌,有人面红耳赤摇摇晃晃。
温皓白弹出的琴音虽然可以暂时破坏云图曲调的节奏,但两种不同的音律碰撞碎裂所造成的混乱更大,被两道琴音干扰的考生形态各异,完全不受控制。
忽然周围咔嚓一声,仿佛空间里某种无形的东西碎裂开来,温皓白和云图灵气当即暴涨,不自觉腾身而起。
周围考生的气海内的灵气也瞬间如鱼得水般活跃起来,那些已经癫狂的考生立刻从迷醉中醒来,少年大都四仰八叉,立即翻身而起。而衣衫不整的少女们羞得满脸红,赶忙把衣服穿好。
温皓白与云图的琴音对决居然把这方小空间里限制灵气的法则轰破了,被封死的灵气瞬间充满了花涧楼。
温皓白灵气在周身缭绕,身子在空中无规则的倒转三下,踩上一根粗大的顶梁柱,终于稳住身形。
反观玉冠青年人在高处,淡淡一笑右手指尖朝下轻轻一拎,原本失去重心下落的瑶琴居然稳稳当当的漂浮在他面前。
“以气控物?难道他是铸骨境以上吗!”
台下那些恢复意识的考生脸色大变,在入气境界所有的修道者都只能操纵灵气。而灵气本身太软,而且灵活度与可控性都不高,所以做不到用灵气自由控制外物。
入气境的人一般是依靠大量灵气造成冲击,将物体反弹起来,或者推出去。
但迈入铸骨境界以后就不一样了,灵气将化作元气,元气是灵气进入命轮发生熔炼,最后由自身发出来的,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元气的可控性高,韧性和力道都很强,相当于修道者们无形的手足,能够代替他们操控物品和兵刃。
看着眼前稳稳漂浮的古琴,这个花涧楼楼主显然至少是铸骨境界的修道者。
“这就是铸骨境界啊!”缓过劲的阿牧尔也抬头看着上方的云图,声音有些发抖道。
花涧楼的上空,温皓白和云图两人隔空遥望。
温皓白足下灵气鼓荡支撑着他踩在承重柱上,而云图居然是稳稳的飘在空中,好像脚下并不是悬空一般。
“你很不错。”云图把手轻轻放在琴身上,一脸平淡道:
“花涧楼这一关考验的的是意志,原以为能有考生不被音律控制就但已是心性稳固,没想到还能遇到能够以琴音破我心哲的人。”
温皓白抱琴回礼道:“师兄过誉了,只是师兄未尽全力而已。”
云图嗤笑一声道:“考验你们几位入气境的小家伙,我还用全力,那我这花涧楼也不用开着了。”
顿了顿玉冠青年又侧过身子扫了扫台下的考生们淡淡道:“刚刚没有被音律迷惑心性的人留下吧。”
说罢,也不待考生反应,直接一挥手,花涧楼的空间之力运转,为数不多的十几位考生全部消失在原地。
场上只剩下了温皓白,阿牧尔,广寒师姐还有着另外的一男一女,偌大花涧楼只剩下了五人。
云图身形后退飘回之前的高台上,温皓白也收回灵气落回到地面。
少年走到广寒身边将怀中的箜篌递过去,挠挠头道:“师姐,不好意思贸然拿走了你的琴。”
广寒接过箜篌轻声笑了笑,柔柔道:“哪里,多亏了温弟弟急中生智,不然我也不知道能自己在那魔音中坚持多久。”
温皓白摇摇头道:“云图师兄的琴音中蕴含的心哲力量太过生猛,我也不过只是自保,并没有存心要帮谁。”
说话间阿牧尔和另外两个少年也靠近了过来,他们都很激动,毕竟坚持到了最后,一个值两百洛天币的考验,不知道最后的奖励是什么。
高台之上,云图把瑶琴重新放好,淡淡道:“我一向清贫,没有什么东西要送你们,不过既然走到了最后,也得有所表示。罢了便将刚刚的曲子抚完作为奖励吧。”
听到这里,五个人全部瞪大眼睛,异口同声道:“还来!?”
然而台上的云图却毫不理会,他双手轻轻向上一托,瑶琴和琴架同时漂起,云图轻轻吐了一口气,淡然的神色有了一丝肃然,低眉信手,转轴拨弦。
清澈的曲调再次悠悠响起。
先前的那些紧张,高亢,绝望还有悲怆在此刻全部融合在了一起,琴声变化越来越丰富,传入所有人耳中,如婉转流畅鸟啼,如寒冷冻结的井水,如铁甲骑兵的厮杀。
曲调意境比之先前更加高远,绝望中蕴含着希望,仿佛在无情的战火中播撒下一颗生生不息的种子。
一边弹奏云图的周身鼓荡着一缕缕的元气,元气溢出,随着仿佛一只画笔随着音律在整个花涧楼舞动。
这些元气是随着音符节奏进行浮动的,在所有的头顶缓缓铺开一副画卷——在一片荒凉无际的沙漠中,有一群行人面露疲惫朝着未知的远方坚定地走去。
温皓白意识之门随后洞开,身处在无边的夜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星象命轮在夜空中绽放着耀眼的光芒,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神识力量和心境在此刻得到了成倍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