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验验货,黄永发似乎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疯了一样不停推翻垒好的八尺宽布。
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念叨个不停:“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每当黄永发推倒一堆八尺宽布,脸色就难看一分,因为距离那个不愿意面对的真相就近了一分。
这段时间,黄永发获得了太多的风光,也得踩了太多权贵的脸,却一点都不在意。
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能够赢了这场对赌,赢来水力纺纱机。
没有水力纺纱机,一切胜券在握的谋划,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黄永发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京城所有官僚乡绅,还有近乎所有晋商的反扑,站在风口浪尖上的黄家,瞬间变成了山峦海浪面前的一叶扁舟。
也不知道推到了多少堆八尺宽布,脸色发青,喷了一口鲜血,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朱舜看着昏迷倒地的八大晋商黄永发,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第一个。
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些所有给女真鞑子运送粮食兵器的晋商,所有卖国求荣的汉奸,朱舜一个都不会放过。
人潮看向黄永发的目光,很快从谄媚变成了的要吃人,好你个黄永发把我们坑的好惨,就等着疯狂的报复吧!
朱舜没去看那一张张气到扭曲的脸,拿出了那份对赌契约,交给了王承恩:“王公公,两百万子民的粮食全部筹齐了,王公公赶紧去派人领粮食吧。”
王承恩接过这份对赌契约,双手有些颤抖,虽然只是一页薄薄的纸张,却很沉重。
上面承载着五十万大明子民的生命,承载着宋氏一门的百年清誉,承载着朱舜呕心沥血的谋划。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把纸张放到怀里,抬脚还没离开这里,突然愣住了。
崇祯说了一句话。
“承恩,小心些,别折坏了,回头裱起来挂在朕的书房。”
西法党人听到这句话,痛快大笑僵在了脸上,愣愣的看了一眼坐在铺子里的皇上。
很快又变成了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一下朱舜的肩膀,又狠狠的拍了一下宋应星的肩膀,一群人赶紧回去搞发明了。
大街上所有的官僚乡绅和晋商们,心里的郁结难受不比黄永发轻多少,他们这些天谄媚的像个龟公,从来没这么低三下四过。
为的就是能从黄永发这里买走一批水力纺纱机,眼看这个梦寐以求的夙愿就要实现了,水力纺纱机已经摸到手里了。
现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夙愿破灭了,就像一个乞丐即将要娶一位大明公主,公主长的美若天仙不说,还对乞丐温柔贤惠。
乞丐在老家出尽了风头,就连一方土皇帝知县都过来问候了,就在成亲的当天,突然有人告诉乞丐公主嫁的不是他。
这其中的落差,当场气昏了不少穷困潦倒的官僚乡绅。
“打死黄永发!”
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人潮乌泱泱的冲了过去,冲向了黄永发。
朱舜要让这个黄永发亲眼看着黄家,从一个顶尖的豪商,一落千丈的变成穷鬼,怎么会让他轻易死了:“王公公,黄家没把粮食交给咱们以前,这个卖国求荣的奸佞还不能死。”
王承恩点了点头,立即让一队东厂番子赶了过去,及时的护住了黄永发。
愤怒的人潮瞧见了那一顶顶尖帽和白靴子,就像是看见了黑白无常,下意识退了回去,
没能亲手殴打黄永发,官僚乡绅和晋商们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黄永发!你给我等着,我翟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整垮你黄家的生意。”
“黄永发你个乡巴佬,竟敢让本官家里的管事滚蛋,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黄永发,听说你家祖坟有龙气。”
也不知道谁突然冒出来一句有龙气,这句话虽然简单,却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有龙气不就是在说黄家会出皇帝,不管真假,墙倒众人推的黄家可就不是破落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灭族。
反正太过嚣张的黄永发已经拿不出水力纺纱机了,现在就是任人捏的泥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可就算灭了黄永发满门,官僚乡绅和晋商这段时间丢的颜面,也拿不回来了,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
官僚乡绅和晋商越想越是窝囊,心里憋屈的忍不住想要掉眼泪,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只能又把这股子憋屈憋了回去。
更加难受的喘不上气了。
实在不知道怎么出气的官僚乡绅和晋商们,只能郁结难受的回家去了,一夜之间,气病了很多人。
坐在二楼喝茶的那几位中枢重臣,在瞧见王承恩的一瞬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在家里好好呆着多好,非得过来参与这趟浑水。
过来就算了,还大庭广众的当着那多人的面,招摇的给该死的黄永发打招呼。
全被王承恩看见了,现在可是争夺工部尚书的关键时期,肯定会落下一个勾结晋商的罪名。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