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刚巳时,张顺就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了刘牧眼前。
“恩师,这是学生的作业,请您验收。”张顺将厚厚的一沓纸递给了刘牧。
刘牧接过张顺的作业,仔细地检查,认真地履行一个老师的职责。张顺果然是个聪明人,除了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格式什么的一点都不差,这样的学生,真是让老师省心啊。
“不错不错,悟性极高,将来必定学有所成啊。”刘牧不吝赞美。
得到刘牧的表扬,张顺心里很是开心,毕竟这是自己大半晚上的产物,“那恩师今日教授学生什么呢?”
“拔猪毛。”
张顺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贼圆,难道拔猪毛也是一门大学问。
刘牧不管愣在原地的张顺,径直来到院子里,刘三早已经备好了一匹马车,等待着刘牧。
“走不走?”刘牧已经爬上了马车,招呼张顺上车。
张顺这才从懵逼的状态中缓过来,快步追上自己的恩师,“我们去哪拔猪毛啊。”
“城南刘家庄上。”
爬上了马车,但脑子里还是一直在重复着拔猪毛的场景,别说猪毛,就连活猪自己也没有见过几次。
“恩师,今日去拔猪毛是何用意啊,是想教育我与民同乐吗?”张顺一脸纯真。
刘牧白了他一眼,“并不是做什么都需要道理,为师只是觉得闷了,想出去寻个乐子。”
张顺觉得恩师的形象越来越伟岸,平常人寻乐子无非是去那种场所,恩师竟然选择去拔猪毛,果真,每一个神人都有着他独特的脾气。
刘三架着马车,拉着车上的两位公子,刚走出刘府的大门,就刚忙拉住了马,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少爷,你看那两个人,不是你上次救起来的那两口子吗?”
刘牧听罢,拉开车帘,果然是前两天自己救起来的杨大郎夫妇,不巧,就这么一闪而过的功夫,杨大郎也发现了坐在马车里的刘牧。
“咣当”一声,杨大郎夫妇就跪在了刘牧的马车面前,“恩公,杨大郎今日来府上,就是想要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古人怎么这么耿直啊,见面就下跪,这哪能受得了啊。
刘牧和张顺先后跳下马车,将杨大郎扶起,“这都是你命好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也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救命之恩,你们还是回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
说完,刘牧就像赶紧回到马车上去,这七月的天儿实在是太热了。哪知刘牧刚转过身子,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抱住了自己的腿。
“少爷,这是我们两口子的卖身契,你收下,从今往后我们愿意给你做牛做马。”杨大郎的媳妇儿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卖身契递给刘牧。
刘牧接过那两张卖身契,他只是单纯地好奇这个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模样。
一张是杨大郎自己的卖身契,另外一张是他的媳妇儿杨刘氏的卖身契,呀哈五百年前竟然是一家人。
端详一番后,刘牧终于明白,这东西跟后世的合同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卖身契的商品是自己。
万恶的旧社会,刘牧将手中那两张卖身契撕了个粉碎,事情来得太突然,张顺想要拦都没拦住。
“少爷,你这是干啥啊。”杨大郎瞅了瞅同样目瞪口呆的妻子,“难道少爷看不上我们。”
看不上?!那怎么可能。
杨大郎那五大三粗的样子,不拿来当保镖那真是可惜了了,只是他不想靠着这种冰冷冷的契约关系将两个人绑在一起。
“我不想要你的卖身契,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值得你们报恩,你们就留在我身边,如果哪天觉得不值得了,想走就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们,OK?”刘牧情不自禁地摆了个“OK”的手势。
杨大郎看不懂刘牧奇怪的手势,也听不懂“OK”的意思,但他能听懂刘牧是想让自己留下。
“呸。”杨大郎擦干净脸上的汗,吐了口吐沫,“大丈夫一口吐沫一口钉,就算没有卖身契,我杨大郎这辈子也跟定少爷了。”
“俺也一样。”杨大郎的妻子在一旁咧着嘴。
刘牧一脸黑线,满脑子都是桃园三结义的里张飞的“俺也一样”。
不管怎么样吧,总算又摆平了一件事情,回头看看刘三和张顺,再加上眼前的这两口子,还有家里的小玉儿,不知不觉间竟然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伙”,这让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刘牧竟然有些不适应。
“你会赶马车吗?”刘牧问杨大郎。
杨大郎点点头,还没等刘牧反应过来,已经爬上了马车,抓起了缰绳,笑道:“少爷,我从小就在地主家放牛,这些畜生们对我就有一种天生的好感。”。
刘牧和张顺上了马车,刘三坐在前面负责给杨大郎之路,毕竟这是五个人中唯一知道怎么去刘家庄的人。刘牧原本想将杨刘氏请到马车里来,毕竟自己来自于21世纪,受过绅士教育,深知女士优先的道理,但转念一想,这不是自己所处的时代,这个时代奉行的是男女有别啊。
刘家庄子距离临濠府有三四十里的路程,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刘牧觉得无比的惬意,此时此刻,他只想高歌一曲。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逃跑计划的这首《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刘牧最喜欢的歌,无论是开心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刘牧都会情不自禁地哼唱起这首歌。
刘牧就是在毕业晚会上,通过这首歌撩到了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女朋友。
“好听。”刘三在马车外扯着嗓子叫喊道。
张顺坐在马车里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歌,只不过眼眶明显地湿润了,看来是这首歌勾起了他心底的某段记忆。
“恩师竟然也如此精通音律,只不过这曲子无论是旋律还是词都不像是我们中原的风格。但却能够直击人的心底啊。”张顺点评道。
“哎呀,你也懂音律啊。”刘牧有些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他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想用古典乐器去演奏现代音乐,但奈何自己除了会弹吉他外,像古筝啊,古琴啊这些乐器他什么都不会啊。
“学生虽然对音律感兴趣,但是一直埋身于书海,像考取一个功名光宗耀祖,一直没工夫去研究。”张顺满脸的遗憾。
刘牧摇摇头,拍拍张顺的肩膀,“孔老夫子强调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们现在这些读书人啊,除了会书还会啥,早就将老夫子的训诫早就忘了。”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不是什么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最重要的是要活得不留遗憾,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它不触犯大明律,不违背人伦道德就好了。”刘牧很喜欢张顺的聪明伶俐,刻苦认真,但总觉得他不是很开心,整个人仿佛就被什么东西给禁锢着一样。
“当然,这是为师的一家之言,你也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刘牧很反感将自己的认知强加给别人。
张顺若有所思,恩师教育自己的完全不同于那些圣人之言,但却很是受用,难道这就是真正的学问吗?
“对啊,少爷说得对啊,人就是要活得开心啊。”车外的杨大郎哈哈大笑,大喝一声,“驾”,整个马车的速度瞬间加快。
杨大郎,你大爷的,你开心,也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