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连考三场，考试一结束，张顺便拖着疲惫的身体，顺着如流水的人群，自贡院中出来。

而在贡院之外，早已经人山人海，毕竟这是大明朝第一次会试，众人都想趁此机会看一看将来的官爷长什么样子。

“张公子，考得如何啊。”张顺回头一看，竟然是吴伯宗。

张顺沉默了片刻，笑道：“还不错，正常发挥吧。”

这不错二字，也是张顺思索再三才说出口的。但吴伯宗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叹了口气，道：“我这次发挥就不太好，倘若有幸能够出现在这皇榜之上，哪怕是末尾，在下也知足了。”

张顺试着安慰他，“吴兄才高八斗，必然能够高中，现在刚考完，也不知道结果，吴兄就别多虑了。”

郭翀衣衫不整地从贡院里面出来了，看到张顺和吴伯宗正在说笑，便跑了过来，笑道：“让各位久等了，考得如何啊。”

“凑活吧。”张顺这次学乖了，在不错的等级上又降了一等，吴伯宗还是无奈地摇头。

“我发挥还不错，上榜应该问题不大。”

虽然相貌丑陋，放浪形骸，但郭翀却是一个博学有才的人，虽然只与他相处了短短的几天，张顺就已经被他的才学折服，他亲口说问题不大，那金榜题名想必是十有八九的事情了。

凤来酒楼的马车早已经在等候从贡院里出来的考生了，张顺三人同乘一辆马车返回了酒楼，一路上三人吟诗作对，好不痛快，但是却决口不提考试的事情。

等回到了酒楼，店家小二热脸相迎，那表情看得张顺有些想吐。

“我恩师可还在。”张顺张口问道。

店小二心里暗骂，你怎么不早说这是你恩师啊，那也不至于我们得罪了晋王殿下啊。纵使心中有万般的抱怨，脸上还是摆出了十分遗憾的表情，什么叫职业操守，这就叫职业操守，

“刘先生已经走了，并且把房间转给了郭公子。”

“我！？”郭翀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想当初，刘公子能让自己借宿一宿，自己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转给了自己，自己前世到底结了多大的善缘，这辈子才能遇到这样一个好人啊。

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张顺原以为刘牧会在这里等着自己考试归来，没想到竟然先回了庄子上去。

回到房间，张顺看到了刘牧留在桌子上的字条，“此间无聊，为师已归。考试之后，速速归来，酒菜以备，为你犒劳。”

这歪歪扭扭的字，毫不押韵的诗句，不是刘牧还会是谁呢。

张顺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刘家庄上，刚推门就看到了郭翀站在门前。

“咦，张公子不打算在这里住着吗？过几天放榜之后可就是最重要的殿试了。”

张顺有些尴尬地笑道：“郭兄有所不知，我现在暂住在恩师的庄子上，就在汤山脚下。”

郭翀来找张顺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将自己的谢意带给刘牧，但没想到刘牧竟然就住在这京城附近。既然如此，倘若不亲自上门拜谢，那就真得不合礼数了。

郭翀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可否随张公子同行，也好登门拜谢下刘公子。”

张顺略微思考了一番，心想恩师也是一个好客的人，应该不会拒绝郭翀，边点头答应，“好，那郭兄就与我同行吧。”

下了楼之后，张顺跟店小二询问自己的小毛驴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当然是喂得肥肥胖胖的了，甚至当张顺见到自己的毛驴时，都怀疑这家伙还能否驼动人。

临近傍晚，张顺才和郭翀回到刘家庄，远远望去，刘家庄已经炊烟袅袅，张顺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已经期待今晚的宴席了。

刘牧靠在门框边上，嗑着瓜子，远远地看着张顺骑着小毛驴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厚脸皮的郭翀竟然也跟着来了。

来者是客，刘牧也没法拒绝，只是这郭翀真得不懂事，竟然空着手就来了。

“刘公子，在下前来谢恩，公子这几日可还安好。”郭翀笑道。

“好。”刘牧点点头，就领着两个举人回了家。

到了正堂，杨刘氏早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整整十二道菜，刘牧也拿出了自己的陈年老酒。

“虽然你们刚刚给考过会试，还不知道结果，过几日还有更加重要的殿试，但是呢？该放松，也还是要放松的。”刘牧笑着入了座。

左边做得是张顺，右手边做得是郭翀，坐在这两个举人中间，刘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两个举人算什么，我还是博士呢。

酒过三巡，刘牧刚刚起劲，张顺已经有些微醉了，至于郭翀，那张脸早已经通红，身上的儒衫也已经敞开。

“刘公子，在下有个问题，实在想不明白，还请公子指点。”郭翀已经喝醉了，眯着眼看着刘牧。

“问吧，但说无妨。”刘牧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指点了张顺，晋王和燕王了，还差一个郭翀不成。

郭翀挺直了腰板，打了个饱嗝，“那在下就说了，张公子年轻有为，十五岁便高中举人。刘公子跟张公子同龄，现在也无任何功名，不知怎么做了张公子的恩师的。”

这是什么问题，难道我刘牧就不能做别人师傅吗？

还没等刘牧想好怎么回复郭翀的问题，张顺就已经站起来了，道：“郭公子，在下来回答你的问题。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恩师杂学精湛，尤其精通算学。”

听到张顺说刘牧精通算学，郭翀有些惊讶地看着刘牧。像郭翀这样的文人墨客心中是看不上算学，但他心里也清楚，要学好杂学，尤其是算学，那得要下苦功夫的。

没想到刘牧小小年纪，竟然会精通算学，这真得让郭翀刮目相看。

“至于我为什么能够死心塌地跟随恩师，明天我带郭兄去个地方，郭兄就会明白了。”

这张顺竟然学会了卖关子，郭翀不知道张顺口中的地方是哪里，但是刘牧却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