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欣带着一群小太监,弄了半天的时间,才把池底的船模都打捞上来。
摆在刘牧面前的船模,大大小小的竟然有七八艘,这还不算那已经解体的。
船模虽然不大,最大的也不过两米长,但搭建这些船模用到木板却很厚,再加上船身上罩上的铁板,船的重力已经完全地超出了浮力,这要是不下沉那才奇怪了呢?
“三哥,三哥,又在鼓捣你的战船呢?”朱棣不知何时来到了晋王府。
对于朱棣而言,出入晋王府压根就不需要通报,太监和仆役们也不敢拦啊。
刘牧出现在晋王府上让朱棣感到有些意外,拱手道:“老师,您竟然也在晋王府啊,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呢。”
朱棣在学堂里上了几天的课,已经习惯了称呼刘牧为老师了。
刘牧心里一惊,这朱棣不会又有什么新奇古怪的问题吧,朱棣学习的速度超过了刘牧的想象,他甚至能预料到,将来的某一天,自己已经无法在教朱棣的场景。
先不管朱棣有什么问题,目前的问题是先让朱棡的船能浮起来。
“晋王殿下,在下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为什么这船身上要罩上铁板啊。”
“本王从宫中的书籍中见到过陈友谅的战船草图,就是这样的,既能保护船身不受撞击,又威武霸气。”朱棡兴致冲冲地解答着刘牧的疑问。
陈友谅的水军在元末可是首屈一指的军事力量,虽然最终在鄱阳湖水战中最终败给了朱元璋,但陈友谅的舰船却比朱元璋的不知道强大了多少,三十多年后,郑和下西洋用的宝船仍然借鉴了陈友谅战船的制作工艺。
刘牧解释道:“可是,增加了这些铁板之后,整个船的重量就增加了很多,所以导致无法浮在水面上。”
朱棡虽然痴迷于造船,但是造船的理论知识貌似一窍不懂。
“难道要本王把这些铁板都卸掉吗?”朱棡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在他眼里,拆掉这些铁板后,自己做得船跟秦淮河两岸的那些花船还有什么区别。
刘牧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又得开启教师模式了。
“船要想浮在水面上,那就必须得保证,船的重量要比它排开水的重量小。”
这是阿基米德的浮力定律,为了能让朱棡和朱棣明白,刘牧把原先定律中的浮力和重力都去掉了。
“钉上铁板之后,显然增加了船的重量,甚至已经超出了排开水的重量,那船肯定要沉下去了。”
就算刘牧讲得这么直白了,朱棡还是一脸茫然,“那怎么办啊?本王真得不想去掉这些铁板。”
朱棣叹了一口气,拍拍朱棡的肩膀,说道:“三哥啊,刚才老师已经说了啊,你现在已经增加了船的重量,那你把排开水的重量增大不就行了吗?”
朱棡一下子开了窍,但随后又蔫了下去,“但是如何增加排水的重量呢?”
朱棣也被问住了,他走到船模旁边,蹲下身子低头观察船模。
刘牧当然知道如何改良这些船模,像吃水深度,排水量这样的名词对刘牧而言,一点都不陌生。
这就是刘牧的教学方法啊,只做稍微点拨,剩下的事情就靠学生自己琢磨了。
但刘牧今天只点拨了一点点,他倒很像看看朱棣今天能不能解决掉这个问题。
出难题虐朱棣,竟然成了刘牧现在最大的“兴趣”。
外面的太阳太晒了,刘牧走到了池塘旁边小亭子里,让梁欣给自己上壶凉茶,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梁欣将眼前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不禁感叹,刘先生真猛士也,让两位亲王在太阳底下晒着,自己在凉亭里喝着凉茶,这世间也唯有刘先生能够做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朱棣拿着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朱棡也看不懂朱棣在干什么,只能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气不过的时候,还会朝着自己的船模狠狠地踹上两脚。
一壶凉茶都要喝完了,朱棡兄弟两个还是没有想出办法,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了啊。
刚走出亭子,朱棣“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打了个响指,“有了。”
有了?
刘牧听完,直接收住了脚步,双手抱在胸前。至于朱棡,则是兴奋地跳起来,摇着朱棣的隔壁,“快快快,告诉三哥,该怎样弄啊。”
朱棣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解释道:“三哥,你看,船越往下沉,排开水的重量会越大,我们既要让船尽可能的往下沉,又不至于沉入水面之下,只好增加船底的深度,现在这船之所以沉下去,就是因为船底太浅了。”
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明白了排水量和吃水深度的原理,除了妖孽,刘牧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他了。
朱棡更加迷茫了,他也学着朱棣的下压动作,但是无奈脑子跟不上啊,自己分辨不出来,便向刘牧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可以一试啊。”刘牧没有直接表态,只是进一步鼓励两个人去尝试。
“三哥,但是我算不出船底到底多深合适啊,看来我们只能一个个试了。”
说干就干,梁欣极不情愿地“啊”了一声,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加入了重新制作船模的工作中。
朱棣对造船可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悄悄地溜到刘牧的身边,笑道:“老师,这就是你平常说得物理吧,果然有意思啊。”
整整过了两个时辰,三艘新的船模已经制作好了,船模上镶嵌着铁板,看上去像一艘艘铁甲舰一般。
“下水!”朱棡像一个海军统帅一样,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梁欣带着太监将一个较小的船模推下了池塘,哪知下水之后,船模晃晃悠悠地就沉入了池底,连挣扎一下子都没有。
朱棡难掩脸上的失望,但还是下达了“下水“的命令。
相比于第一艘,第二艘船模下降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但最后还是一寸一寸地被池水给吞噬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朱棡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精气神,甚至已经认定自己的船模始终无法下水的事实了。
朱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甚一向自信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难道自己想错了,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刘牧,却发现刘牧此时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最后一艘船模。
成不成,就看你了。
“下水吧。”望着岸上孤零零的船模,朱棡有气无力地下达了命令。
梁欣心里也是低落到了极点,这艘船倘若在沉下去,估计今晚的饭就别想吃了。
最后一艘船模终于下水了,朱棡甚至都不敢去看了,只是在心底里默默地祈祷,“不要沉,不要沉”。
船模还是没有按照朱棡的意愿,一寸寸的往下沉,眼看着船模就要沉下去了,朱棡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
“殿下,快看快看,停住了。”梁欣大声的叫唤着,看来今晚上的饭有着落了。
朱棡这才睁大眼睛,盯着池中的那艘船模,再过三寸,这艘船就要沉下去了,可偏偏就是浮在了水面上。
“我们成功了。”朱棡和朱棣两个人兴奋地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