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徐达想要留刘牧在府上住下,但是刘牧从小便没有在他人家住宿的习惯,所以婉言谢绝了徐达的好意。
见刘牧执意要走,徐达也不再执意挽留,便派人刘牧回家。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刘牧回到了刘家庄主宅,此时天色已黑,杨刘氏坐了一桌子饭菜,一家人都在等着刘牧。
“兄长,您回来了啊。”方可可一直在门外等待着,见到刘牧从马车上下来,便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怎么才回来啊,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走吧。”刘牧宠溺地摸了摸方可可的头,天上降下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让刘牧有些爱不释手。
进了正堂,刘牧发现众人都在等待着自己,便非常不好意思地跟众位道了个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刘伯温问道。
自从在刘家庄住下来之后,刘伯温不知不觉间就充当起刘家家长的角色。的确,无论是年龄,阅历,威望,都足以承担这个角色。
刘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喝了口水,说道:“今天魏国公留叫我去他府上喝了点酒。”
刘伯温点点头,他与徐达共事了几年,对徐达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两个人分属于浙东党和淮西党,但这丝毫不影响刘伯温对徐达的欣赏。
“你似乎有点心事啊。”刘伯温从刘牧的语气中觉察出了一丝的不对劲。
在这些家人面前,刘牧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将陛下的决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众人。
众人无不惊讶地张开了大嘴,杨大郎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说道:“陛下怎么能做出这么样的决定呢?”
小玉儿听完之后,眼眶已经湿润了,少爷卧病在床八年,现在好不容易能够活蹦乱跳地了,竟然要去沙场上。
而管家刘建德则直接背过气去了,毕竟老爷派他来的目的就是照顾好少爷,现在少爷要上战场了,这岂不是要了老爷的命吗?
刘琏也是很震惊,由于刘伯温的缘故,他对大明的典籍制度很了解,便有些不解地问道:“历朝历代用兵一直避讳独子上战场,我大明也不例外,为何陛下这一次会执意让公子去战场呢?”
刘伯温不仅面无波澜,竟然还面带喜色,捋着胡须说道:“刘牧,还记得那日秦淮河岸分别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经刘伯温一提醒,刘牧便回忆起了那日的事情,当日刘伯温就曾告诉自己,陛下想要把自己培养成他的霍去病。
“你说这是陛下想要培养我,想要把我培养成冠军侯?”刘牧有些不相信地反问道。
刘伯温点点头,心底了则是对那日的猜测更加坚定了几分。
杨大郎接过话茬,愤懑地说道:“做什么冠军侯,战场上是随便去的吗?那动不动就是死人的。”
没想到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杨大郎竟然也有怕的事情。
“没事,我这番前去是做颍川侯的亲兵,只要颍川侯不全军覆没,那我必定会安然无恙的。”刘牧解释道,他并不担心此番前去的安全问题,而是担心一些其他的事情。
正在喝酒的刘伯温忽然皱起了眉头,埋怨道:“别说这么晦气的话,我大明的军队所向披靡,怎么会全军覆没呢?”
一时口嗨,竟然说了这么多晦气的话,刘牧赶紧在心里骂自己,并且祈祷颍川侯能够长命百岁。
“虽是如此,但毕竟刀剑不长眼啊,倘若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小玉儿在一旁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在刘牧的记忆里,无论多么艰难的时候,小玉儿都一如既往地坚强,从未流过眼泪,而这一次竟然哭成这样,看样子是真得担心自己。
刚才背过气的管家刘建德忽然间嚯的一声站起来,怒斥小玉儿,“胡说八道,少爷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呢?”
小玉儿还从未见过管家发这么大的脾气呢,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着急说了晦气话,内心非常的内疚,饭也不吃了,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都是为了自己好,都是在关心自己,刘牧也不会去怪罪别人,只是好端端的一顿饭吃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还是刘伯温看出了刘牧心里真正担忧的地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刘牧,你真正担心的是汤山书院吧。”
“没错啊,此次北伐,少则半年的时间,汤山书院才刚刚起步,我这一走便是半年,怎么能够放心的下呢?”刘牧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喝过徐达家的烈酒之后,自家的酒就显得有些寡淡了,有时间的话,得自己酿些好酒了。
刘牧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已经有人暗中盯上了我们的书院。”
“既然已经挂上了皇家的牌子,就没有人那么大胆敢和皇家叫板了。”刘伯温毕竟是个人精,他非常明白“皇家”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你去北伐之后,我除了教授算学之外,还可以帮你教授一下地理学。格物学的话,那我就一窍不通了。”
刘伯温号称上知天下,下知地理,那可不是白叫的,只不过刘伯温讲授的地理学可能更偏风水一些。
“只是你是着汤山书院的魂魄啊,你跟颍川侯去北伐的时候,汤山书院就像没有了魂一样。”刘伯温面色凝重地说道。
刘牧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间像顿悟的老僧一样,面露喜色地说道:“我终究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但我希望汤山书院能够永世长存。要想做到这一点,光靠人是不够的,还需要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自从接管了汤山书院的支出之后,刘琏便将汤山书院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制度。”刘牧站起来,说出了藏在心底的两个字。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刘牧下定决心,要用现代化的管理方法来建设汤山书院,将汤山书院建成一所现代化的大学。而此时,世界上最早的大学牛津大学已经在大陆的另一岸初具规模了。
“制度?”刘琏不解的问道,国子学有他的规章制度,但刘牧口中所说的制度一定与这大不相同。
“没错。”刘牧已经站起身来,兴奋地说道:“只有最好的制度才能超越时间的束缚,只要制度还在,哪怕将来我不在了,汤山书院还是会按照制度走下去的。”
刘伯温欣慰地点点头,刘牧总能在关键时候想出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