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杜锦与四大家族这注定不能共存的双方各自都有什么算计,时间也不会为他们停留,转眼间,就到了杜锦这个香山县知县正式上任的日子了。
这天清晨刚刚过去,载着杜锦和他手下其他官吏的马车,就出现在了香山县的城门口。
杜锦本人其实在一天之前,已经悄悄出了县城,赶回了车队中,现在杜锦就坐在打头的那一辆马车里。
杜锦并没有坐着这个时代官员普遍会坐的轿子,是因为郑凡在很早之前,就明令禁止了官员们只是为了舒服和排场,就使用人来抬轿子的行为。
说起来其实最能追求舒适和最讲究排场的家伙就是郑凡自己,所以郑凡禁止官员坐轿子,倒也不是讨厌这种追求舒服和排场的行为。
当然也不是觉得让人抬人会侮辱人格什么的,其实实际上轿夫在这个世界,可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一般人想要给官员抬轿子还不行哪!
郑凡当时下这道命令的时候,只是觉得云州的人口本来就少,这官员赶个路居然都得好几个人抬着走,实在是有点太过浪费人力资源,仅此而已。
不过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底下的那些官员又不知道郑凡不让他们坐轿子的初衷是什么,所以在一顿揣测之后,他们纷纷觉得这大神一定是讨厌底下人搞排场,所以不止轿子不坐了,原来的一些排场上的东西,也纷纷被他们给摒弃了。
所以杜锦的车队里,并没有那些打着铜锣,扛着肃静回避木排前呼后拥的衙役们,要不是车队的马车上都插着代表大周新朝的白虎啸风旗,还有骑着牛猪,穿着类似中山装的短打制服在车队两侧护卫的提刑司警员们的存在的话,就和普通的车队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杜锦的上任还有一处特殊之处,那就是因为郑凡把宁王时代的官员和吏员全部都给撸了的缘故,所以在城门口迎接他的人中并没有前任知县和县衙的衙役们。
在香山县的城门口迎接他上任的,就只有二百多名城卫军官兵还有那些本地乡贤们。
在郑凡占领了宁州之后,御林军因为人数不多,加上还有繁重的剿灭宁王残党和土匪山贼的任务,自然不可能再担任守备任务,所以现在各地城镇全都是由城卫军在驻守。
虽然城卫军的数量要几倍于御林军,但是分散到了这两州的地盘上后,也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用,这也导致了在这香山县中驻守的,就只有城门这里一个班的二百多名城卫军而已,所以现在为了迎接杜锦这个主官,香山县的城卫军们已经是全体出动了。
按理说这城卫军属于军方序列,出于军政分离的忌讳,本不该对杜锦这个地方主官如此殷勤,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在云州的时候,因为郑凡地广人稀,所以除了云州城之外,只有一些不多的乡镇,加上郑凡在统治云州之后,对各种敌对势力的处理比较干净,所以派出去管理各处乡镇的官吏,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可能碰到的,顶多也就是几个刁民闹事或者是人数不多的各种罪犯而已,这些人靠提刑司的警员就足以应付,所以这些官吏手中也不用掌握什么成建制的武力。
可是这种情况,在宁州这里发生了变化。
现在宁州初定,即使御林军已经尽力绞杀,可是面对那多如牛毛的山贼土匪,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将其剿灭干净的,加上各处都有的对新朝心存叵测的大小士绅和他们的私兵,还有那些被士绅们蛊惑,对新朝的官吏们有很深的抵触乃至敌意的彪悍民众们,这宁州的安全形势要比云州严峻上百倍!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地主官手中没有一只强力的武装力量,光靠提刑司那不多的警员,别说对付那些士绅和土匪了,可能连治下的民众都镇不住!
这种情况其实才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在郑凡之前也并不是没有人看出军政分离的好处,可是之前的每个王朝都没有完全屏弃地方官员掌握武力,也就是和宁州一样,是现状不允许!
其实郑凡在了解了宁州现状,又经过曹瑞劝谏之后,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军政分离政策有些太过极端了,就是在他穿越的那个世界,各地县市的主官不是也能间接调动各地的武警部队的吗?和平时代都是如此,在这个混乱的中古时代,郑凡那种极度的军政分离当然就显得相当的不合时宜了。
所以郑凡也就不在非得在现在坚持原本的军政分离政策了,而是决定给地方主官放开一定的军事权限,具体来说也就是仿效地球上的武警制度,给他们配备一支他们这个时代的武警部队。
当然,御林军作为郑凡统治的基础,郑凡是不可能将其交给任何其他人掌控的,所以原本在云州时,就兼任了城市夜间巡逻,抓捕罪犯以及轻烈度的剿匪作战这些职责,和地球上的武警部队很是相像的城卫军,就这样从原来只受兵部管辖的二线部队摇身一变,成为了受兵部和当地主官双重管辖的三线地方部队,在向主力部队转型的路上,又大踏步的后退了一步!
城卫军的官兵对这种变化会不会在心里骂p先不说,可是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受人管了,那他们自然也要和当地的主官打好关系,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啊!
所以城卫军会全体出动迎接杜锦也是顺理成章了。
“香山城卫班班长林水生见过知县大人!”
城卫军的班长带着两个部下上前,对走下马车身着知县官服的杜锦行了一个军礼。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班长,但是毕竟杜锦哪怕在改制之后对这支城卫军有了有限的调动之权,可是实际上他们的编制和升迁还是掌握在兵部手里,所以要是搞不好关系,人家对他阳奉阴违的话,杜锦还真没什么办法。
所以杜锦对面对林长生并没有摆什么上官架子,也对其抱拳还礼道:“林班长不必多礼,杜某珊珊来迟,倒是辛苦林班长和诸位将士在此久候了!”
“大人言重了!守护香山县和大人您的安危,是我们香山城卫军的职责所在,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林长生客套了一句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大人!虽然我个人绝对相信大人和诸位同僚,但是这规定就是规定,所以大人和诸位同僚的腰牌调令是不是”
“哦!应该的!来人!”
杜锦一挥手叫过一名骑着牛猪的提刑司警员,吩咐道:“你去通知一声其他人,让大家都下车配合一下城卫军的弟兄们检查腰牌和调令!”
“是!大人!”
“林班长!这是我的腰牌和调令,请查验!”
在那名警员听命去传讯之后,杜锦从怀中掏出了吏部下发的调令,连着他的腰牌一起递给了林长生。
“得罪了!”
林长生先是告了一声罪后,才从杜锦手中接过了调令和腰牌。
杜锦的调令和腰牌当然不会有问题,有着货真价实的吏部大印的调令就不提了,那块上雕刻着杜锦面容,本身还是一件低级属性装备的腰牌可是根本就无法被伪造的,所以林长生在经过简单的查验后,就确定了杜锦身份的真实性。
不止是杜锦,城卫军对车队中其他人的身份查验也很快就完成了,得到了部下回报之后,林长生就把调令和腰牌双手交还给了杜锦,开口道:
“杜大人!下官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恕罪!”
“这也是你们职责所在,杜某又岂会怪罪?林班长不必如此!”
“谢大人体谅!
大人远来辛苦,这城门口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不如现在就入城吧!下官已经在县衙准备了一些酒菜,给大人和诸位同僚接风洗尘!
而且县衙和诸位同僚的住处我也已经收拾好了,大人直接入住歇息。”
“好!多谢林班长了!那咱们这就入城!”
“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大人!大人请留步啊大人!”
就在两人客气了几句,杜锦也正要返回马车进城之时,那些同样是来迎接杜锦的乡贤们见杜锦要走,却是涌了上来。
这群所谓的乡贤,自然是由四大家族之人,和一些依附他们的小士绅和商人组成,这人数是相当不少,这一涌上来,自然就把本来就不宽的城门给堵住了!
“放肆!尔等是何身份?竟敢拦阻知县大人去路,来啊!立刻把这群刁民赶到一边,别耽误了大人进城!”
因为郑凡讨厌世家大族的缘故,他的手下们自然跟着对士绅们相当的不待见,林长生也不例外。
刚刚在等待杜锦之时,他就以安全为由,把这些所谓的乡贤们给远远的赶到了一边,现在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客气,直接就下令赶人!
得到了长官的命令,城卫军兵士们直接上前,对着这群长袖飘飘,衣冠楚楚的家伙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知道我是谁吗?啊哟!疼!”
“有辱斯文!有辱斯噗!妈呀!我的牙!”
“你打我?连我爹都没有打过我!你等等!别别别!别动手!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啊”
这群乡贤只是来迎接杜锦的,并没有带多少护卫,自然挡不住这些云州精锐出身的城卫军们,只是稍一接触,就哭爹喊娘的被赶到了一边,不管再上前了。
可是即使不能上前,这家主交代的任务还是得完成啊,所以这四大家族安排过来的人,只好远远的对着杜锦大声的喊了起来。
“大人!我等只是来欢迎大人履新,没有丝毫恶意啊大人!”
“是啊!大人!我等是一片好心来邀请大人赴宴的啊!请大人留步啊!”
刚刚城卫军动手的时候,杜锦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出言制止,等到听到了他们的大喊之后,才对林长生开口道:“林班长!既然他们如此热情,本官如果不理会的话也太过不近人情,这样吧!你让他们选个代表过来和本官说话!”
“是!大人!”
按照杜锦的命令,很快一个人就被带到了杜锦面前。
来人见到杜锦后,直接抱拳鞠躬行礼。
“在下陈华见过大人!”
“嗯!”面对这陈家之人,杜锦这时却端起了刚才没有和林长生端的架子,在陈华对他行礼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后,就用淡淡的语调问道:“你是何人?叫住本官又所为何事啊?”
“呃!大人!在下乃是这香山陈氏之人,我父正是这陈氏的家主,今日来见大人,也是奉了家严之命,来请大人赴宴的!”
这一次四大家族派人来迎接杜锦,虽然因为礼数的原因四位家主并没有亲自出马,但是为了表示重视却都派来了自己的嫡子或是家族元老,可谓是相当的给杜锦面子了。
“哦!赴宴啊!呵呵!看你们来了这么多人,恐怕要请我的不止你陈家一家吧!”
虽然感觉杜锦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陈华也没有多想,对于杜锦的问题他直接答道:“大人所言不错!这想和大人亲近的自然不止我陈氏一族,还有黄氏,吕氏和南宫氏这三家以及其他各家的士绅耆老,都渴望一睹大人尊颜,我父已经包下了这香山县最好的酒楼,正和其他各家的家主一起恭候大人的大驾光临,好给大人接风洗尘呐!”
“嗯!不错不错!列位家主有心了!既然如此盛情,那本官也却之不恭了!”
杜锦好像很满意的点点头,可就在陈华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的时候,杜锦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陈华呀!既然本官要去赴宴,那就不能失了礼数,你先跟我说说,这列位家主现在都位列何职啊?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呀!”
陈华被杜锦问得一愣,不知道杜锦问这个干什么,但是还是老实回答道:
“这?这黄家家主过去曾官至南宁知府,至于我陈家和其他各家家主,倒是从没做过朝廷的官职。”
“哦?这么说,这次请我赴宴的各位家主里,除了一个已经致士的老朽,就没有一个有官职在身,全部都是白身喽?哈哈哈!这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杜锦说到这突然变了脸,猛地踹出了一脚,将陈华给踹了一个跟头后,怒斥道:“好一个刁民!竟敢欺瞒朝廷命官!来人啊!将他给我拿下!”
“大人!这从何说起啊大人?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并无欺瞒之处啊!”
陈华虽然被杜锦那突然的一脚给踹得差点岔了气,但是听到杜锦的话,还是忍痛开口为自己辩驳。
“住口!”
杜锦上前又是一脚踹在肚子上,直接把陈华踹得说不出话来之后,接着道:“大胆刁民!还敢狡辩!
本官身为六品朝廷命官,身份何等尊贵!一群无官无职的草民,如何配与本官同桌对饮?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数!
这香山县各个世家之主的名声本官早有耳闻,皆是知书达礼之贤达,必然干不出这等厚颜无耻之事!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必然是你这刁民在戏耍本官,哼!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先给本官掌嘴八十!再他带回县衙去细细拷问呐!
”
“等唔!”
“啪啪啪啪!”
杜锦命令一下,一直跟着他的江海就心领神会的冲了上去,不等陈华开口辩驳,就是一顿大嘴巴把他所有的话都闷了回去。
江海可是锦衣卫千户,而锦衣卫可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都不用八十,只是二十几下过后,陈华不止变得他爹都认不出来他了,还被生生的打晕了过去!
这变故实在发生得太快,陈华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直到江海停手对杜锦报告:“大人!他晕过去了!”的时候,这群人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们刚想给陈华求情鸣不平,就听到杜锦大声的道:“哼!这就晕过去了?那就带回去再说!
另外这刁民既如此大胆,定不会是孤身一人,必然还有同伙!若是有那为其求情鸣不平的,必然是其同党无疑,通通给本官抓回去一同拷问!”
看着杜锦说话时看着他们的眼神,陈华的小伙伴们明白了,这话就是给他们说的,这县令大人这明白着是故意找茬,这时候跳出去,不但陈华救不出来,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所以刚刚还打算为陈华鸣不平的他们,这时就像是集体哑巴了一样,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哼!一群怂包!”
看着没人头铁,杜锦有些失望的哼了一声后就转身重新坐上了马车,停了半天的车队,也在林长生和城卫军们的护卫和引路之下,开始慢慢的向着城内县衙驶去。
而江海也对着那些陈华的小伙伴们呲牙一笑之后,就倒拖着晕迷的陈华,跟在车队后面进了城,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群震惊过度的乡贤们,在城门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