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周天,辰宿列张,想不到世真有这等以诸天星辰器的大阵!”
许宣环视左右,发现周遭竟是一片星宿海,一团团棉花糖似的星云或近或远悬浮在空中,宛如这棵参天大树挂着的果子。
“不过,要想真个炼成这等阵法,实非人力所能及。
除了需以太阳、太阴为主星阵眼,还要炼制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对应三垣、五曜、二十八宿,共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
如此阵法也只算小成,想要发挥全部威力,还需炼制一万四千八百杆小周天星辰幡,对应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辰。
且不说大小周天星辰幡炼制不易,便是炼成了,又去哪里找一万多名大罗金仙执幡布阵?”
许宣一面消化着涌入自己脑海的繁杂信息,一面苦笑摇头:“都说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此言果真不假!
帝俊、常羲只不过四神自斩神性所化就这般厉害,只是一个阵法,就已经突破了时间、空间的限制,也不知道长眠白玉京的四神又是怎样神通广大,与他们相比,我才是不知晦朔的朝菌啊!”
正在这时,却见漫天星辰纷纷坠落,无数星云如同深秋落叶一般,摇曳着离开巨树枝干,相继朝许宣面门砸来。
见此情形,许宣顿时大惊,此时他虽然是个没有肉身的意识,但凡人的七情六欲仍在,于是乎,下意识就想躲开这些疾驰而来的星雨。
只是不知是星空太过辽阔,还是因为这些星辰太过巨大,无论许宣如何挣扎,都如同停在原地一般,只能瞪大双眼,傻愣愣瞧着越来越近的众多星辰。
“官人,官人,你怎么了……”
一个悠远的声音突然在这片星空中响起,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即便如此,也能让人听出声音主人此时的焦急和关切。
“娘子!”
仿佛如梦初醒,许宣霍然睁开双眼,只觉满头大汗,浑身每一块肌肉都透着疲惫、酸软。
疲惫的抬起头,双眼正好对白素贞关切的眼神,一旁除了她,还有小青、敖锦和申公茂。
“官人,你怎么了,没事吧?”
见许宣醒来,白素贞顿时大喜过望,猛地扑入许宣怀中,将脸紧紧贴在他已经浸湿的胸前衣衫。
一旁小青拍手笑道:“姐姐你看,我就说许官人没事吧。”
说罢,又对有些疑惑的许宣道:“许官人,你知道你这一入定过去了多久?”
许宣环臂抱住白素贞,在她后背拍了拍,安慰道:“娘子勿忧,娘子勿忧,只是觉得有些疲惫,并没什么不妥。”
说完,朝小青问道:“我觉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莫非过去了很久?”
“已经整整七天啦!”
小青伸出三根手指捏在一起,表情夸张地说道:“那天我见姐姐匆匆回府,就知道府中出了大事,忙让锦缎儿在江畔为申公道长护法,等我追着姐姐过来时,就见你正跌坐在这里。
姐姐看你气息平稳,经脉中法力虽有些紊乱,却无大碍,心中稍安,就一直在这里守着你,这一守啊就是整整七天,片刻不曾离开。
方才你忽然面白如纸,眉宇间尽是焦急、惶恐之色,姐姐才有些慌了,忙以神念传音之法渡入你灵台之中,希望将你从定境中拉出来,如今看果真有用。”
“原来如此。”
许宣恍然大悟,虽然以往修行时也常常入定,但灵台却是一片清明,自能洞察外界时光流逝,像如今这般一晃神就是七天的事,还当真是第一次。
“辛苦娘子了!”许宣由衷说道。
“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官人总是这般客气,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刚刚情急之下,一下投入许宣怀中,如今心绪稍安,白素贞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不由飞起了两道红晕。
偷眼瞧了瞧身旁众人,白素贞捋了捋耳鬓秀发,又道:“我看官人有些疲累,先让青儿在这儿照顾你,我去准备些稀粥。”
看着白素贞远去的身影,许宣此时心中倒比知道周天星斗大阵更畅快几分,仙宝虽难的,又怎及枕边有情人?
“多谢许公子!”
一旁申公茂忽然长揖一礼,倒把站在他身前的小青唬了一跳,忙侧身让到一旁。
“道长客气了,渡劫可还顺利?”
许宣一拂袖,本想借体内法力将申公茂扶起来,却是半点反应也无,心中不由一惊。
当即又盘膝而坐凝神内观,这才发现如今自己体内竟是空空如也,半点法力都无。
等到许宣睁开双眼,申公茂忙前握住他脉门,小心渡入一道法力,细细探查。
片刻后,笑道:“恭喜许公子,如今贼去楼空,竟勘破了元婴中期境界!”
许宣一愣,不料自己一番入定还有这等境遇,心中也自高兴,笑道:“我也要恭喜道长成功渡劫,白日飞升指日可待了。”
申公茂面露喜色,叹道:“我本一介散修,从不曾有人和我说过因果业力,自修行以来都是率性而为,结下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因果,等到飞升天劫时,这些因果尽数加之于雷劫之,反噬己身,这才让天劫这般厉害,若不是得许公子碑阵庇护,只怕如今早已化作一副焦炭了。”
“道长此言差矣,你有如今境界,说不定也正是拜‘率性而为’四字所赐。”
“噢?此言何解?”
自从在定境中见到了星辰巨树,许宣眼界不自觉也宽广了许多,见申公茂发问,徐徐说道:“当初我修行时,门中师伯就曾与我说过因果业力之事,还恐我得知此事后便畏首畏尾,反倒有碍道心。”
“的确,有些时候,无知方能无畏啊!”申公茂叹道。
许宣点点头,接着说道:“道长说得是,所以我才说道长如今境界说不定便是拜‘率性而为’四字所赐。
率性而为,才能念头通达,道心明澈,虽然结下许多因果,但冥冥中自有解数,道长以为如何?”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申公茂抚须笑道:“好了,你既无事,我也不再久留,如今我已是待诏的陆地神仙,罗浮山还有几桩俗事尚未了结,这便先去了,你可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许宣一愣,旋即明白是代他传法收徒之事,不由笑道:“自不会忘,道长放心便是,日后若有缘在昆仑仙山遇到,道长可要多照顾照顾我这个后生晚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说罢,申公茂一拂长袖,脚下祥云顿生,托着他飘飘然往南去了。
看着申公茂远去的背影,小青喃喃道:“这老道,以往瞧着挺讨厌的,如今渡过飞升天劫,倒让人莫名生出些许亲近之感,当真奇妙。”
“呵呵,那是自然,如今他打破樊笼,洗尽铅华,便如初生赤子一般,青儿有此感觉并不奇怪。”
听着许宣解释,小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见他想要起身,忙前扶起他,好奇问道:“好了,不说他了,许官人,你入定这七日到底见到了什么?除了进入元婴中期境界外,还有什么别的收获吗?”
“收获嘛,自然是有的。”
听小青这么一问,许宣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定境中的那幅宏大场面,以及脑海中异常繁复的周天星斗大阵和星辰幡炼制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