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碗莲子羹便放在了二人面前,里面除了去衣去芯的莲子外,还加了糖腌的红桂花和几粒红枣,不仅香味扑鼻,卖相也是极佳。
“小姑娘是叫灯儿吧,在客栈时听你师父这样叫过,来,尝尝这里的莲子羹,味道可是不错,不仅清心顺气,还有安神养颜之功。”
灵虚子把一碗莲子羹推到灯儿面前,又指了指一旁伙计,说道:“你先吃着,我进去换套衣服,马就出来。”
灯儿瞧了他两眼,柳眉微蹙:“让蝶儿跟着你吧,不然你要走了,师父该骂我了。”
灵虚子有些畏惧地看了看停在灯儿肩头的紫色蝴蝶,讪讪一笑:“想不到灯儿姑娘年纪不大,做事倒挺周全。”
“师父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灯儿自顾自舀了一勺莲子羹放入嘴里,只觉香甜滑嫩,还有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弥漫在齿间,不由赞道:“这羹还挺好喝的。”
灵虚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等他换完衣服回来时,灯儿面前的那碗莲子羹已经被她喝了个精光。
“怎么样,灯儿姑娘,我没骗你吧,你要的魃傀虫我也给你带来了。”
说罢,灵虚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匣,小心放在桌:“这七只魃傀虫是美人脸产下的幼虫,只是还未长成,灯儿姑娘要是不嫌弃,就送你两只如何?”
灯儿探头一看,只见玉匣中七只米粒大小的黑色幼虫正在吸食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不由吸了吸鼻子:“这是人血?”
灵虚子点点头:“魃傀虫要想养得通灵,就必须以自己的鲜血供养,每日子时、午时各两次,不过不用担心,如此连喂三月等到魃傀虫认主后,就没有这些讲究了。”
“那三月之后,它们吃什么?”灯儿好奇问道。
灵虚子嘿嘿一笑:“之后嘛……等灯儿姑娘挑一只养了,自然就知道了,若是没功夫管它们,也可以寻一处乱葬岗放出去,它们自会去觅食。”
“乱葬岗?”灯儿皱眉道:“难道这些魃傀虫以后都是要吃死尸的?”
灵虚子摆摆手:“非也,非也,不是死尸,而是人死之后尸体腐烂时散发的阴气和尸毒。
旱魃虽然号称僵尸之祖,体内气息却已经由至阴转为至阳,这些魃傀幼虫血脉中传承了一丝旱魃的至阳之气,所以不仅每日要吸取阴气、尸毒,每月月圆之夜,还要借月华之力,炼化体内积累的至阴之气,如此才能阴阳平衡不断生长。”
“听着就恶心,我可不想养这种东西,也没功夫每天陪它们去乱葬岗,估计青姨她们也不会喜欢的。”
灯儿一脸嫌弃地把玉匣推到一旁,正在这时,就听驿站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魃傀虫,修炼尸道的至宝,想不到道长竟这般大方,舍得就这般送给灯儿。”
“师父!”
一听这声音,灯儿双脚一蹬,跃下椅子,循声朝门口望去,就见许宣正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灵虚子见状,不由自主朝柜台瞧了瞧,见那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心中这才稍安,笑着起身道:“道友终于来了,伙计,有贵客登门了,还不快些再来一碗莲子羹!”
“好勒,莲子羹一碗,几位客官稍等,马就到。”
许宣看了一眼朝后厨跑去的那人,来到桌旁坐定,开口道:“世人只知旱魃之名,却不晓得真正的旱魃早已被封印了数万年。
如今偶尔现世的旱魃,不过是得丙丁火相助修成的飞僵或是不化骨罢了,其中既有天然形成的僵尸,也有修行尸道的修士,都是假托旱魃之名,与真正的旱魃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
刚才在驿站外听道长和灯儿说,你这只魃傀虫体内还有一丝至阳之气,我很好奇,这一缕气息从何而来?”
灵虚子想不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对尸道这般熟悉,眼珠一转,笑道:“想不到道友竟是还是同道中人,血脉传承一时半会哪里说得清楚,我在门中只是个三代弟子,这等师门辛密又岂会让我知晓。”
“噢?这么说,那你这只魃傀虫当真有旱魃血脉?”
“这……听道友这么说,才知道旱魃还有真假之别,我也是听门中长辈说起这事,到底是不是真旱魃,我也不知。”
“噢?既然如此,你又怎知道旱魃体内气息已由至阴转为至阳之事?”
“这……”灵虚子眼神飘忽,讷讷道:“这也是从师门典籍中看到的,似我们这等尸修,都尊旱魃为祖师,门中自然有许多关于它的记载。”
许宣点点头,不置可否,淡淡道:“方才在客栈时,你说担心有一品堂的探子,怎么如今到了官家驿站反倒不怕了。”
正在这时,一个伙计忽然吆喝一声把莲子羹放到了他面前。
灵虚子看到这碗莲子羹,顿时面露喜色,忙道:“道友不如先尝一尝他们家的莲子羹,味道很是不错的。”
“师父,真的很好吃,还有桂花香呢!”
“小馋猫,你就不怕他在羹里下了毒?”许宣佯怒道。
“道友说笑了,世间能毒倒元婴修士的毒都价值不菲,我哪里会有这等奇物?”
灵虚子说得没错,修行到了许宣这等境界,寻常毒药已经完全没有了作用,若是蛊、毒……有如今生出六翼的蝶儿在旁,则更加不用担心了。
“说笑罢了,说笑罢了,既然灯儿都觉得好吃,那我也尝一尝。”
说着,许宣端起瓷碗,舀了一勺莲子羹放入口中,赞道:“唔,确实不错,只是太甜了些。”
灵虚子古怪一笑:“道友若要不甜的莲子羹,那也有,就怕羹太硬,崩了道友的牙。”
“噢?”许宣瞥了他一眼,一口把碗中残羹吃净,才道:“这座驿站里道行最高的,就数你和柜台后面那位,除此之外,还三个白僵,七个紫僵,不知你说这话的底气从何而来。”
灵虚子双眼一眯,恨恨道:“你这修士,当真可恶,岂不闻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似你这等不知好歹之辈,一年不知有多少要沦为道爷魃傀虫腹中血食。”
见灵虚子态度骤变,许宣也不恼,只是起身坐到灯儿身旁,开口道:“莲子羹确实没动手脚,我很好奇,你这般前恭后倨,到底依仗的是什么?”
灵虚子不屑道:“似你们这等修士,肉身虽比寻常凡人强不少,但若没了法力,失了神通,在我们尸修面前,又与凡人何异?”
“嗯,此话不假。”许宣颔首道:“莫说是绿僵,倘若不用法力、神通,就算是白僵也能凭借肉身之力格杀一个元婴修士。”
“没错!”灵虚子自得一笑:“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从来把我们尸修视作邪魔外道,我们自然要寻些自保的法子。
方才道爷耐着性子陪这小妮子说了这么多闲话,就是要等你过来,才好一网打尽,免得再生枝节。”
“你是个坏人!”灯儿小嘴一撅,指着灵虚子道:“蝶儿,给他一些教训。”
灵虚子一惊,随即回过神来,嗤笑道:“小姑娘,若说玩虫子,你还是嫩了些,且试试看,看它还听不听你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