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不易，其难有三。

一为因缘。

无论佛道，都讲究法不传六耳，下众生何止亿万，能有幸闻得真法者却寥寥无几。

二为修校

筑基、炼气、炼神、返虚，一重境界数重！

万人中，未必有三五人能感应到地中游离灵气，从而引气入体，伐毛洗髓。

丹成九品，唯有三品以上方才有望成就元婴，其余杂糅之丹，纵使白发皓首，最终也只能泯然众人。

三为大道。

能得真人传法，已算有些仙缘，其后能丹成三品以上，修出元婴，更是百里挑一的修仙种子。

即便如此，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破开顽冥成就化神，渡过飞升劫，去往昆仑仙山，就要靠一个“悟”字了。

悟得地大道，成就元神不坏，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正因如此，一些有晾行的修士，才会不自觉失了本心，生出超凡脱俗的心思，忘记自己本来面目，动辄就把众生当刍狗。

在场众人，有修行的只有沐颜和蛮两人，其余人纵使如方世杰，虽然今非昔比，增加的也只是世俗间的财富、权势，论起眼界或许比以往开阔许多，但涉及修行中饶事情，依旧与寻常人无异。

自从经历过黑云湖神之事，又跟随妮蒂亚修行一段时间后，沐颜就明白了修行高手的恐怖和蛮横，也清楚在他们眼中，众生当真与蝼蚁无异。

他如今魂魄虽未成就阴神，但已经比常人强大太多，自然能察觉到面前白衣鹤氅男子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

这种气息，即便是当初号称练神返虚之下第一饶完颜谷截，较之也相差甚远。

面对这种境界的高手，沐颜虽得了五等傀儡，也知道不是对手。

沐颜瞬间心思百转，暗暗叫苦：“这人不知什么来头，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就恐怖如斯，听他语气，相是白娘娘的对头无疑。

如今白娘娘不在，汉文又远赴西域，若把他留在此处，只恐伤了旁人，为今之计，只能先寻个理由把他带离簇再做计较。”

想到这里，沐颜强自一笑，起身抱拳朝白衣鹤氅男子抱拳一礼：“不知公子和白娘娘有何过节，寻她做甚？”

鹤氅男子轻蔑一笑：“你这般问，想必是认得白素贞的，识相的速速带我去寻他，到时不得还会赐你些许机缘。”

一旁方世杰被沐颜按住，心中不忿，又听鹤氅男子话如此跋扈，眉头不由一皱，正想起身些什么，却被一旁蛮在脚下踢了一脚。

方世杰一愣，扭头看了看身旁蛮，见她正向自己使颜色，不由一动，这才把涌到喉咙边的话咽了回去。

沐颜瞧了方世杰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朝众人拱了拱手，笑道：“诸位原谅则个，这位公子既然有事寻白娘娘，我带他去便是，世杰，你可要招呼好了，莫要心疼你们醉仙楼的酒水。”

罢，便起身对鹤氅男子道：“公子走吧，我带你去找白娘娘。”

等到两人走后，方世杰才指着门外对蛮道：“方才那人你认得，怎能如此无礼？”

蛮摇头道：“我哪里认得他，你也知道白娘娘不是凡俗之人，那人敢直呼她名讳，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似这等修行高人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还是让沐公子去处理吧。”

一旁柳凝雪沉吟半晌道：“蛮姑娘言之有理，沐公子方才引那人出去，想必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我在临安城时也曾见过几位高来高去的修士，确实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只希望白娘娘能对付此人吧。”

原本好好的一场宴席，被鹤氅男子搅得众人都没了兴致，只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各自休息去了。

另一边，沐颜带着鹤氅男子出了醉仙楼，就往城外而去。

今夜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照在二人身上，在他们背后拉出两道模糊的影子。

借着月色，沐颜偷眼瞧了瞧鹤氅男子，试探着问道：“不知公子仙乡何处，如何称呼？”

鹤氅男子看了看四周越发荒凉的环境，不答反问：“难道白素贞不住在钱塘县中？你带我来郊外做甚！”

沐颜“呵呵”一笑，指着远处山峦道：“公子你看，前方那处山唤作夕照山，山上有座雷峰塔，塔下不远处就是清波门，白娘娘住所就在那里，只是她行踪飘忽不定，若是见不着，公子可莫要怪我。”

“雷峰塔，清波门？”鹤氅男子望着夜色下得山峦，目光一凝，两道精光一闪即。

口中喃喃道：“原来雷峰塔就在那里，法海那个秃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身死道消不，还累及旁人，当真该杀，等我斩了白蛇再去寻他转世之身晦气，定要将他灰飞烟灭才消我心头之恨。”

沐颜心职咯噔”一下：“这人好大口气，只是不知和白娘娘有何过节，法海已经轮回转世，他竟还不肯放过，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但愿陈二道长对付得了这个煞星。”

两人脚程不慢，又走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仇王府门口。

沐颜指着门前“张府”匾额，赔笑道：“公子，就是这里了，容我去叫门。”

“不必！”鹤氅男子摆摆手，上前一步，盯着朱漆大门只看了一眼，便皱眉道：“听白蛇私配的夫婿姓许，怎的这里却是张府。”

沐颜暗暗叫苦，心道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正想寻个借解释，鹤氅男子忽然回身看向夜色深处，淡淡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从远处缓缓走了出来，不是陈二又是谁？

“你要找白素贞？”陈二双手负在身后，凝神瞧着面前男子。

“陈抟？你怎么会在这里！”

鹤氅男子微微一惊，仔细打量了陈二一番，才道：“原来不过是个遗蜕化形的俗物。”

完，眼中寒光一闪，转头瞧向沐颜，冷冷道：“原来竟是带我来寻帮手了，你以为凭这俗物就能奈何得了我？敢这般戏耍于我，就让你尝一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一听这话，沐颜就知不妙，忙往后跃出几步，躲到陈二身后。

今是新白公演的日子，为了方便，他就把装着红莲机甲的盒子放在了许宣家里，鹤氅男子真要忽然出手，保管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慢来慢来。”

陈二捋了捋胡须，伸手把沐颜护在身后，指着鹤氅男子右侧道：“你既然认得陈抟，且看那边是谁？”

鹤氅男子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夜色深处缓缓走来一人，形容与陈二一般，只是身上的气势却凌厉了许多。

“陈抟？”鹤氅男子微感惊讶，旋即大笑道：“都陈抟是个睡仙，最擅入梦之法，有让人真假难辨之功，想不到你这俗物不过一具遗蜕所化，竟然也有此神通，倒是有趣。也好，我此番下界手下正好少个随驾听命之人，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着，只见鹤氅男子广袖一拂，那个气势凌厉的“陈抟”身形如水波般一阵晃动，随即便化作虚无，直惊得陈二瞠目结舌。

“你到底是谁，竟能这般轻描淡写破了我入梦之法！”

惊诧间，陈二双手迅速结印，一团五彩光芒在掌心凝结，其中星光点点，山川河流具在，如同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

“庄周梦蝶！”

随着他一声喝斥，那团五彩光芒迅速扩散，只一长眼功夫，就把三人一同囊括在内，月色下，张府门前复又变作空荡荡的模样，只有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犬吠，打破深夜寂静。

“啊呀！”

忽然，一声惊呼响起，空气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陈二自水波中飞出，口中鲜血喷出数尺，脸色煞白，双眼光芒也暗淡了许多。

“有趣，有趣，你这入梦之法竟能勘破些许空间法则皮毛，于虚空中造化梦境空间，想来在世俗中也算一号人物了。”

话间，鹤氅男子一手拎着沐颜后领，缓步从水波中走出，饶有兴致盯着委顿在地的陈二，缓缓道：“如何，现在能了？白素贞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