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等到离人群远了些,许宣才关切问道。
这声“酥酥”听在苏酥耳中,只觉心中一股暖流陡然在体内升起,眼眶立马就红了,眼泪也“吧嗒、吧嗒”大颗大颗往下掉。
“汉文……”
苏酥终于顾不得一旁姬弘毅,猛地一头扎进许宣怀里,双手搂住他臂膀,“呜呜”哭了起来,娇躯微微起伏,不住抽泣。
她虽然也是异类出生,但自打生出灵智开始,就被龙开霁养在身旁,处境优渥更胜寻常富家小姐几分。即便是被安插在青莲别院,以青楼女子身份帮助太一宫收罗情报,也不曾受过这些日子的辛苦、委屈。
而姬弘毅年少成名,又嫉恶如仇、自视甚高,从来不把异类修士放在眼中,若不是因为龙开霁执意要两人一同前往辰山,只怕他看都不会看苏酥一眼,又怎么会顾及她的感受?于是乎,一路苏酥纵有千般委屈,万般辛苦,也只能自己憋在心中。
此时见了许宣,苏酥不由想起当初两人同赴武陵蛮时,许宣对自己的诸般照拂,两相比较,心中不免更加委屈,这才压抑不住心中情感,大声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
时值深秋,苏酥却依旧一身单衣,虽是绢帛织就,但许多地方都已经开线、撕碎,稍稍低头,就能从扯开的衣襟看到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许宣有些尴尬的别过头,感受着怀中少女身躯的温润,讪讪道:“你先别哭了,总要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才好帮你们啊。”
又哭了一会儿,苏酥情绪终于逐渐稳定下来,瞧着许宣胸前被自己眼泪、鼻涕打湿的衣襟,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苏酥姐姐,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打你了吗?”一旁灯儿仰头看着苏酥问道。
被灯儿这么一个小女孩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苏酥不由更加羞涩,忙用袖口擦了擦脸泪痕,俯身揉了揉灯儿脑袋,说道:“是啊,我们遇到一个特别厉害的大魔头,灯儿要帮姐姐报仇吗?”
灯儿指着许宣道:“好啊,灯儿打不过还有师父呢!”
“大魔头?”许宣闻言,看了看一旁沉着脸一眼不发的姬弘毅,心中不由有些好奇。
桐柏山时周鸿就曾与姬弘毅交过手,知道他道行颇高,在同辈人中一骑绝尘,少有人能望其项背。经过潜龙阁闭关修行,修为又有长足进境,已经到了元婴大成之境,与太一宫七位提举相比,所欠缺的也不过是些经验、火候罢了。
似他这等天才弟子,身必然少不了师门赐予的法宝,五派执掌剑冢数百年,门中积蓄不可谓不丰厚,且不说蕴含大道法则的仙器,想来灵器总是少不了的。
许宣实在想不到,世间还有谁能将打成这副模样,竟连辛苦成就的元婴都毁于一旦。
难道是哪位闭关不出的炼神返虚老魔?
苏酥瞧见许宣脸神色,也猜到几分他的心思,又见一旁姬弘毅并无反对之意,这才缓缓把他们二人离开临安城之后发生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原来,自太古石碟失窃后,他们二人就奉命前往辰山探寻情况,从临安至辰山,一路无事。
元嗔和尚见了两人,自是一番长吁短叹,直说自己愧对太一宫所托,非但没有弄清石碟中蕴藏的秘密,还教人把东西给偷了去。
听闻姬弘毅和苏酥要去寻找太古石碟,元嗔和尚便想一同前往,只可惜他飞升在即,无论如何说师兄元灭也不肯答应放他下山。
苏酥叹道:“初时我们还有些埋怨元嗔大师不肯随我们一道下山,谁料我们前脚刚出辰山,就见整座山峦忽然大放光明,天降万道霞光,地涌无数金莲,佛音阵阵,仙乐唱闻,将整座辰山渲染得如一处菩萨道场般。”
“你是说元嗔大师已经得道飞升了?”许宣奇道。
苏酥点点头:“只可惜我道行低微,听不得那般宏大的佛音,要不是见机得快,找了个山坳躲避,只怕被那些佛光一照,一身道行就要折损大半了。”
许宣道:“那些佛光乃是元嗔大师飞升时,一身修为沟通天地引来的西方佛光,不是凡间能看到的手段,这也是你心思纯净,不曾造过杀业,否则,只是听那些佛音就能让你痛不欲生、道行折损了。
石碟失窃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太一宫会派你们两个去辰山探查,元嗔大师虽然未曾下山,但以他的性子,想必应当也给你们指明了一些线索。”
苏酥道:“没错,元灭大师让元嗔大师‘只能山相助,不能下山援手’,无奈之下,元嗔大师便在寺中借辰山佛光整整推衍了三日,才告诉了我们一些线索。”
金顶佛光许宣是知道的,当初他把石碟护送到梵净宗,准备从辰山离开时,元嗔还说他没有看到辰山佛光,实在有些遗憾。
传闻,旭日东升或是夕阳西下时,人若背对太阳,面对山间浓雾白云,便会在天空中看到三个五彩缤纷的光环,将自己身影包裹其中,颇为神奇。
凡人不能沟通天地,察觉不到其中奥妙,修行中人却晓得佛光的厉害。
辰山佛光与佛门高僧练就的佛光神通不同,乃是自西方极乐世界泄露到凡间的一点灵光,最能助宁心静气,破妄悟法。就算是凡人,久经佛光沐浴,也能增长灵台慧光,最是玄妙。
许宣心中明白,盗走石碟的八成就是妮蒂亚,而她们那一脉,最善蒙蔽天机的存在,想不到元嗔还能借辰山佛光之力,推衍到石碟的下落,一时心中不由越发好奇,想知道元嗔到底推衍到了什么。
于是,就问苏酥她们下山前,元嗔都说了些什么。
苏酥侧身往向远方,似乎在回忆当日的情形,想了想说道:“元嗔大师讲,盗走石碟之人神通广大,蒙蔽了天机,若不是他曾把玩了石碟数日,也寻不到这一丝端倪。
他说,要想找到石碟,我们需得去西方高原走走,或许会有收获。
只是事不可为时,万不可强求,否则,只恐惹火烧身,坏了一身道行!”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酥脸已经满是苦笑,叹道:“只可惜,那时我们心中只想找回石碟,哪里还记得大师嘱咐,这才落了如今这副模样,说到底也是咎由自取。”
许宣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不得你们,换做是我,骤然听闻石碟消息,只怕也是欣喜若狂,哪里还会想到别的。”
苏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感谢许宣的理解,继续说道:“后来,我和姬师兄一路往西,终于在高原遇到了一个头戴斗笠、黑纱蒙面的女子。
虽然看不清她面容,但看她眼眸碧蓝,眼眶深陷,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士,也不似辽人、金人。”
说到这里,苏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最重要的是……当年我在青莲别院曾经见过她,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的踪影,所以,这才一眼认出她就是义父要找的人。”
许宣恍然,终于明白当初苏酥为什么回寄身青莲别院,原来竟是为了帮太一宫在民间打探消息,寻找域外邪魔后裔……
不由长叹一声:“如此说来,你们两个身的伤,就是拜她所赐了?”
许久没有说话的姬弘毅冷哼一声,忽然道:“元嗔大师指明石碟在西方,而那女子又与域外邪魔有关,所以我们觉得石碟八成就在她。
若说道行,她不如我,只是手中兵刃厉害,所用法器竟没有半点法力波动,又诡异得紧,当真【】防不胜防,这才吃了亏,否则,她哪里会是我对手!”
许宣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而看向苏酥,问道:“你们可曾问过她的名字?”
苏酥看了一眼依旧忿忿不平姬弘毅,摇头道:“姬师兄性直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我们就动起手来,所以并不知道女子姓名。”
“直爽……想必翻译过来应该是目中无人吧!”
许宣心中暗道,在桐柏山时他就曾被姬弘毅呵斥过,怎么会不清楚这位小爷的尿性。
随即心中一动:“西方高原……难道妮蒂亚也往西方来了?
元嗔和尚曾经说过,石碟乃是开启域外邪魔传承的一把钥匙,当初被天道所妒,碎成了无数块,散落四方。
现在太一宫那一块被她夺到手中,以她在武昌湖畔曾经表现出来的追本溯源神通,想来顺藤摸瓜找齐其他石碟碎片应该不是难事。
她一心想要恢复自己族群昔日荣光,如果我是她的话,当务之急,应该是抓紧时间迅速着急石碟碎片才是,怎么会跑到这荒无人烟的西方高原去。
难道说……哪里也有太古石碟碎片?”
一念及此,许宣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忙问苏酥:“你们遇到她的地方在哪里?”
苏酥想了想道:“应该是在吐蕃诸部中羌族部落和西辽的边境,幸亏姬师兄有师门赐予的秘宝,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