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坑的就是你
“最好不要!”
柳文敬接着伸出手指,蘸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案上写下“观国公府”四个大字。
陈世贵打了一个冷颤,直愣愣的望着观国公府四个字慢慢消失。
观国公府也是弘农杨氏显赫的一支,甚至比他的恩主杨则一脉更加显赫。
杨达一系最出名莫过于,嫁于武士彟的杨氏(血刃里,老程杜撰为杨蓉),生一个一代女皇的女儿。不过现在武媚才七岁,距离一代女皇还遥遥无期。
在陈世贵眼中,观王房这一脉才是真正的弘农杨氏顶梁柱,杨恭仁从相国的位置上下来,而他的弟弟杨师道则任吏部侍郎,掌管四品以下官员的选拔。
陈世贵这下激动起来,一旦此事他处理得好,获得观王房的认可,他岂不是可以更进一步?哪怕下放到一个边州担任县长,过过一把正县掌瘾,也比现在担任司法佐要痛快。
在长安城,别的不多就是公卿多如狗,勋贵遍地走,他每天都感觉在鸡蛋上跳舞。万一一着不慎,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别说他这个官当不成,恐怕连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陈世贵望着柳文敬道:“柳校尉,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证据,有了它,这个事件的定性就很清楚了,杜荣此獠,横行不凡,欺压良善,而至于那位……”
“杨天保!”
“对,你们那位杨天保,则完全属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陈世贵一本正经的说道:“杜荣此獠,罔顾王法,犯强盗罪,伤及事主,应处以斩刑!”
唐朝的武德律,对于抢劫罪的定义是强盗罪,没有抢到财物,处于两年徒刑。对于抢到财物,如杜荣这种性质,则要按照他是不是伤人或杀人的情节,若是伤人,则处于绞刑,基是杀人,则处以死刑中更重一层的斩刑。
以杜荣的情况,他有抢劫的行为,也有打人的行为,处以绞刑,其实并不过份。
然而,柳文敬缓缓摇摇头道:“最好不要!”
“不要?”陈世贵此时反而更中疑惑了:“敢问柳校尉,某该如何做?”
“回避!”
柳文敬说完,轻轻起身朝着陈世贵抱拳道:“告辞!”
陈世贵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他的出身问题,他是弘农杨氏的门人,这是整个长安妇孺皆知的事,按说办理这类案件,必须要回避。
如果不回避,哪怕他真秉公处理,恐怕无人信服。
更何况,弘农杨氏虽然是关西显贵,但是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
这里是长安城,天下脚下,无数双眼睛盯着,还有不少御史,以沽名卖直。专门挑选世勋子弟或公子王孙横行不法的事来弹劾,以彰显他不畏权贵,刚正不阿。
杜荣虽然是通济坊的一霸,关键是他就是一只贱狗,最大的后台,不过是陶慧方,而陶慧方也不过是一名从六品下的小官。
以陶慧方的地位,他在长安城连个屁都算不上,只能勉强在庶民面前耍耍威风。
可是,此案一旦涉及弘农杨氏,性质就不一样了。
哪怕杨天保占着理,可是架不住御史言官最擅长碰瓷,恐怕到时候连杨恭仁都要惊动,上朝自辩。
真这样做了,他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想通这一层,陈世贵立即知道怎么解决了。
……
由于案件并没有开始审理,杜荣与众麾下都在县廨的前厢的空屋子里待着。
这间屋子面积不小,足足一两百平,哪怕加上杨天保、单道真和罗小五媳妇,依旧显得空旷。
杜荣是这里的常客,不仅与门外的衙役肆无忌惮的说笑,还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望着杨天保、单道真等人。
罗小五媳妇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杨天保身后。
杨天保毕竟是两世为人,多少见过世面。如果在某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城,遇到这种事情,他只能自求多福。
然而,这在天子脚下,皇城边上。
他反而不用担心官府的官吏里胡作非为。因为,现在的参预朝政(官名)是千古名相魏征,此时大唐的官场相对比较清明。
就在这时,突然一名捕头来到这幢房子门口,冲着门外的衙役道:“开门!”
杜荣看清来人,大喜过望,这位正是他的老熟人,酒肉朋友邢五。
邢五望着杨天保、单道真和罗小五媳妇道:“事情查清了,你们走吧!”
杨天保愕然。
此事太过反常了,难道官府办案不应该当面对质吗?不过,他也不说什么,他还以为这是古代的办案正常程序。
看着杨天保和单道真他们走了,杜荣反而急眼了,他望着邢五大声嚷嚷着:“邢五,你什么意思?给你我说清楚,为什么这几个人连毛都没动就把他们放了?
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没有吃亏。虽然罗小五媳妇挨了一巴掌,可是杜荣更惨,不仅破相,而且脑袋被开了瓢,最关键是这次他丢大了。
邢五冷笑道:“算了,对大家都好!”
杜荣咆哮道:“算了,凭什么算了?我被人打了,这是假的吗?别说我是通济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个普通老百姓,被人打了,你们也得处理吧?”
邢五暗道,不知死活。
作为陈世贵的头号心腹,邢五自然清楚杜荣惹了多大祸,弘农杨氏是你能惹的吗?狗一般的贼奴,就算是弘农杨氏的一条狗,咬死你也是白死。
邢五压低声音凑到杜荣身边道:“你最好别闹,人家使了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是敢挡人财路,可别怪我翻脸!”
杜荣瞬间怂了。
他当时也听懂了邢五话里的意思,看来那两名练家子后面有人,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不然能怎么样?
杜荣有些慌乱:“五郎,五哥,五爷,你说现在怎么办?”
“大事化小,小事化小!”邢五道:“你们也走吧,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淡化处理,其实对双方都有好处。
尽管心有不甘,杜荣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刀疤脸愤愤的道:“以后走着瞧!”
杜荣示意刀疤脸闭嘴,十数名喽喽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突然,邢五拿着一把短刀,朝着杜荣等人喊道:“谁的刀?”
杜荣一摸腰间,发现已经空了,刚刚被押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兵刃,全部被收缴一空。杜荣说道:“五郎,我的!”
说着,杜荣朝着邢五走去。
邢五拿着杜荣的短刀,这柄短刀刃长莫约一尺三寸,宽约三寸,用犀牛角做的手柄,入手厚重,邢五连连赞叹道:“好刀,好刀!”
杜荣刚刚伸手摸到刀柄,邢五突然伸出胳膊,往杜荣面前一探,杜荣根本来不及反应,锋利的短刀在邢五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半尺长的大口子。
邢五一边伸手捂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指着杜荣大叫道:“来人,有人逃狱!”
杜荣急忙解释:“五郎,我不故意的!”
可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县廨后衙里立刻涌出数十名手持棍棒的衙役,以及数十名步弓手。
步弓手与衙役一样,都是普通百姓执役,主要是有在军府里执过役的老兵组成,战斗力是不错,专门用来对付穷凶极恶或者凶悍的强盗。几乎与后世的特警队职能相当。
杜荣如果要是再不明白,邢五正在算计他,他这么多年就算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邢五胳膊上有一道血口子,他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作为混迹多年的混混,他当然知道这一刀对于他来说,有多重。
“犯上!”
足够让他处斩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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