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清晨。

因为宋朝并未在三天之内交出张珏，谷神拒绝了宋朝的议和请求，时隔九个月，女真军队终于再一次向汴梁城发起了进攻。

由完颜宗翰所率领的西路军，在大将完颜银术可的带领下，利用云梯和投石车等攻城器械，不断向汴梁城西侧城门发起冲击。

无数女真士兵如蝗虫一样涌上城墙。

城墙之上，宋朝士兵将准备好的火油和石块倾泻而下。

一时间，喊杀声与嚎叫声混为一片。

攻城持续到晚间，第一队女真士兵登上城墙。

守备这段城墙的队长叫做黄安富，是张叔夜手下的老兵。

见敌人已经杀了上来，他立刻率领自己的手下杀了过去。

女真单兵素质强悍，一对一的情况，宋朝士兵完全不是对手，因此以往训练时，都是以两人为一组，合力击杀。

但黄安富发现，他们还是小看了女真士兵的作战能力。

即便以二敌一，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是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不知多久，黄安富终于将那一队女真士兵杀退，他的手臂被砍了一刀，而他手下的士兵，站着的，已经所剩无几。

这样的战斗发生在城墙之上的每一处。

一直到午夜，女真军队才鸣金收兵。

张叔夜前来慰问，他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刚刚同样参与了杀敌。

简单的统计之后，仅仅这一天的伤亡，就达到将近两千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是守城的一方。

张叔夜望向城墙下方不远处的女真大营，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在这样猛烈的进攻下，他还能守卫汴梁城多久。

……

皇宫内，宋钦宗赵桓大发雷霆。

“多久，我就问你们还要多久，一个张珏怎么还没找到，既然知道他就在汴梁城，怎么还没找到？！”

下方，孙傅和何欲言又止，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会将和议的希望寄托在张珏身上。

女真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人就决定攻城，更不会因为一个人就同意议和，这明显是一个陷阱。

但他们也清楚，面对女真人抛出来的诱饵，皇帝已经上钩了，他已经将抓住张珏当做最后一丝希望。

这种情况下，谁敢进谏，迎来的必将是和张珏一样的下场。

城内，对张珏的搜索仍在继续。

由秦桧率领的禁军把每家每户都翻了个遍。

不过汴梁城太大，即便动用守城大军，他们的效率依然不高。

想要将整个汴梁城犁一遍，至少还需要十天半月，而那时，女真大军说不定早就破城了。

于是秦桧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他发出了一个告示，将张珏描绘成十恶不赦之徒，金人之所以会打过来，全都是因为他的责任。

这样一来，张珏便成了汴梁城百姓的公敌。

虽然大多数百姓都不相信这件事情，但汴梁城百姓何止百万，即便有十分之一的人受到蛊惑，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张珏岳飞陈达三人开始变得举步维艰，他们躲在一个废弃的砖窑里，只有在夜间才能出来活动。

最令岳飞担心的是，张珏的药，快用完了。

因为打仗，城中的药铺里的药材已经都被朝廷征用，没有通引，根本无法购买。

陈达挠了挠头，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找那个什么王爷帮忙？”

张珏却摇了摇头：“赵楷没有向人说出我们的下落，已经仁至义尽，如果让别人发现他和我们还有联络，即便他是王爷，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岳飞点点头，非常同意张珏的说法。

人性是不能用来考验的，女真攻城的压力这么大，再怎么说，赵楷也是皇族的一份子，保不齐他不会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三人沉默了一阵，陈达问张珏道：“兄弟，我看你这两天总是低头沉思，想出什么办法了没有？”

张珏嗯了声：“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但是……有点极端，除非到了最后关头，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陈达笑着拍了拍张珏的肩膀：“没关系，无论怎么样，老哥都陪你。”

另一边，岳飞也将手放到张珏的肩头。

看着一左一右两位兄长，张珏放弃了退出任务的念头。

靖康耻，老子一定不会让你发生！

……

接下来几天，女真大军依然在向汴梁城发动进攻。

与之前不同，在谷神的授意下，女真军队不再只攻一门，而是从两面，三面一起发动攻击。

有时是佯攻，有时候则是动了真格。

张叔夜疲于奔命，原本就已经褶皱横生的脸变得更加沧桑。

最令他胆寒的一次，女真大队已经攻上了城墙，眼看城门就要失守，他手下的亲卫队竟一同捧起一根滚木，硬生生将那一队女真士兵推下了城墙，而他们自己，也一头栽了下去，十几人，瞬间殒命。

守城战之惨烈，张叔夜生平仅见。

女真人不断攻城。

汴梁城内，几乎看不见行人。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大多数百姓都选择猫在家中，做一只鸵鸟，祈祷着有奇迹发生，女真人退兵。

这种情况下，张珏三人的处境更加艰难，数次被官兵发现。

好在他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岳飞和陈达又都会些功夫，这才得以逃脱。

这一天晚上，他们出来找吃食，却又被守夜的官兵发现。

三人慌不择路，跑进一条小巷，没成想，小巷的出口，又有火把亮起。

他们被堵死在了巷子里。

小巷的墙壁不高不矮，以岳飞的功夫，一跃而上没有问题，但陈达和张珏却都没这个本事。

危急之时，陈达道：“岳兄弟，你带着老弟先走，我来会会他们！”

如果这个时候被抓住，迎来的必然是被皇帝五马分尸的下场，张珏和岳飞全都不同意他的办法。

“快走啊！”陈达喝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珏和岳飞沉默摇头。

“真是”

两边的叫喊声越来越近，官兵马上就要发现他们。

就在这时，小巷墙壁上的小木门，忽然打开。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到我这里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