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悔天性善良,也是个豁达之人,在紫阳学院就算是有能力有本事,也从不高傲欺人一头,虽有些傲气有些脾气,极少与人亲近,但也是处处与人为善,从不恶语相加,以力服人。
但可叹天道不公接二连三的倒霉事,竟也生生的把他这样一个善良与世无争的人,变成了一个怨妇。
三件事一出,对他打击巨大,导致他性情大变,状态极差,变得暴躁易怒,一丁点小事就能使他失态发火,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最根本的变化就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彻底的发生了改变。那段时间他感叹最多的就是不该来到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话是所有人的行事准则。可若人生的步子迈的太大太快,就很容易翻船造成人生落差。
宁悔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他出身普通,在当地虽曾一时富贵,可伴随着他成长的岁月,逐渐家道中落。他年少时未曾赶上,等他长大已是物是人非。
出身不好其实他并未看的太重,关键的是老天爷给他开的这个玩笑,对他来说确是有点大。
年少出名让他有机会来到顶级学府,这本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他倒还好年纪小没多少价值概念,关键是他的父母,的确为这件事骄傲炫耀了好长时间。
可造化弄人,虽然没有直接判定他就是‘天弃者’,但渺茫的希望也够直接将他打入深渊了。正所谓期望有多高失望便有多大,一听闻此事,他的父亲直接就让他退学,这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
在这个坎迈过去之后,宁悔自己反思,他认为造成当时他那种状态的最主要原因其实是在于成长环境以及父母的教育,没有让他形成一个良好的世界观,对现实认识不够。
小时候虽然家中生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也要好于其他家庭,再加上年少时便寻得气感,直接让他进入了紫阳学院,使得他经历单一并没有见过太多现实的反面。因此对于现实中的挫折难免会显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再者就是他父母对他的影响了。他们家并不是世代显赫的家族,只是凭借他父亲年轻时的闯劲,闯出了一片天。但实际上他的父母并没有受到良好系统的教育,更别提对子女的教育了。
现实教会了他的父母,可他父母却不应该在当时用现实来教育孩子,亲情掺杂了无奈对于年少的宁悔来说实在是无法理解和接受的。
在宁悔于现实中遭受挫折时,他没有得到亲人的关心和支持,而是迎来父亲的当头一棒,这才是他最后崩溃的最终原因。而且这种伤害是刻骨铭心的,即使后来他对这世界了解的多了,看得淡了,理解了,也无法回到过去了。对于那一晚他一直耿耿于怀,无法谅解也无法释怀。
那段时间的他就像一只刺猬,逮谁刺谁,看任何事任何人都不顺眼,变成了一个万人嫌。其实那时候他的朋友和他断了往来,虽有很多是势利眼,可也有一部分是被他自己生生葬送的。
他也知道那段时间所做的事几乎都是错的,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本想趁着寒假过年好好冷静一下,可却发生了那晚的决裂,之后便彻底的改变了他。
沉重的打击没使他认清自己,反而进一步滑向了深渊,只不过在丧失了家人这个最后的阵地之后,他只能依靠自己,行为语言不得不有所收敛,但那只是表面现象,其实内心之中变得更加压抑更加负面。
那晚他冒雪跑回学院之后,相当于被院长收留,他也就趁机搬离了学区,斩断了往来,来到了杂书馆,在旁边盖了个小屋,过起了独居生活。
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安静,能使他的心有所平静,可没有亲情友情的陪伴,人总是孤独的,这种孤独往往会使人的心往阴暗的一面滑去,慢慢的变成一个阴郁的人。
压抑的内心得不到释放,长久下去,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深渊的临近。就在他内心的光明快要磨灭的时候院长拯救了他。
杂书馆从外面看是一座九层的阁楼,其实是嵌在山壁中的一座建筑,外面的阁楼只不过是一个门脸。一楼进门处有一块办公区是他们管理员的,三层有一间向阳的大隔间是院长的办公休息区,其他地方就全是书架。
院长年事已高,学院只是挂了个名头,很少真正的亲自授课,虽然在半山学区中有院长室,但不是必要情况,一般都是住在杂书馆,一个人看书做学问。
宁悔是他亲自招到杂书馆的,开口时就知晓了他的状况,见他一天天的变得消沉,便找了个机会点醒了他。
那是一个清晨,天都未亮,前一天他就被院长嘱咐要在这个点到书馆门口等他。当他来到时,院长已经站在书馆门口了,还未等他见礼,院长便一言不发的带着他绕过书馆往山后走去。
来到山后,站到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山下的情况便尽收眼底。那时天还未亮,但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个人影穿梭在林间,肩上似乎还扛着一件东西很大但看不清。
院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人影,宁悔也就只好也看着那个人影。
那人的速度很快,山上山下来回的跑动,在天快放亮的时候已经跑了有七八趟了,但他们来得晚,就不知道到底是多少趟了。
当天色渐明,他才最终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他愕然的发现那个人影竟然是向野。
像是感觉到了宁悔的惊讶,院长终于开口道:“站在这,看下去,直到他回去。”说完便一个人走了。
院长走后宁悔便一个人坐在了巨石上呆呆地看着下方,他不明白院长是什么意思,只好呆呆的看下去。
望着向野,宁悔的心里很是复杂,有愤怒、有仇恨甚至还有羡慕与嫉妒。
太阳逐渐的升起,但初春的山上天气依旧很冷,站在无遮无靠的山石上,风一过,宁悔不禁蜷缩起身子蹲了下来,打着哆嗦看了下去。
看了半天并没发现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山下的向野不过是在负重奔跑,只不过时间长了点。
破海前的锻体除了练习武技以外,负重奔跑是公认的好方法,跑动能调动全身的力量能使全身得到锻炼,而且长时间的突破极限的奔跑能很好地压榨自身潜力得到快速成长,同时突破自身极限也是对自己意志很好地磨炼,可谓是一举两得。
公立学院只教不管,知识传下去,练成什么样全看个人。宁悔在山腰学区时之所以比别人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上课训练时没偷过懒,底子比较扎实,课余时间虽也自我加班,但远远没有做到闻鸡起舞的程度。
时间确实有点长,不算宁悔没看见的,光他看见的就得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而且速度始终没有下降。按照他的速度,宁悔自我估计了一下,不算负重和山地的特殊情况,他自己这样的全速奔跑都达不到一个时辰,甚至半个时辰都难。
这不禁使他想起那天的斗殴,跑的时间长并不代表抗击打能力、灵活性、速度等其他身体素质比宁悔强,可他长时间负重奔跑所表现出来的韧性,确实不得不让宁悔佩服。那场斗殴要是没有人阻止再打下去,宁悔恐怕真的会被向野彻底的击败。
当向野停下来时,天已大亮,在一处缓坡草地上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饭食。
只见他匆匆的吃了早饭,稍作休息,便开始在那缓坡上练起了武技。武技种类并不多,拳脚、枪棒、刀剑各一种,可看起了像是一套的,而且和学院教授的并不一样。他没见过也没学过,这种武技没有灵力限制,只是单纯的技巧,因此他以身代之,把自己化作对手,很快便发现了不同。
向野练得这套武技纯粹的就可以叫做杀人技,动作简练、直接、目标明确,就是招招致命,很少有格挡防御的招式,而且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套武技向野并不是初学,看那熟练程度就能看出,已是浸淫已久,练了三遍便停了下来。这时那个准备饭食的人像是知道要结束似的,已经站到了向野的对面。
隔得太远,宁悔看不大清那人的整体情况,仅从衣着上看似是仆人,可下一刻就让他瞪大了眼睛,刚一站定,两人就对打了起来,原来那人也是武者,而且手段相当高明。
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破了海踏足武道的武者,因为他并没有以力压人,和向野的对打全是武技的切磋,所用的武技就是刚才向野所练的那套。
一样的武技不同的人使用出来,宁悔还是头一次见效果差距能有这么大。
看向野演练,他感觉已经是炉火纯青了,他自己对一套武技的掌握也不敢说能好于向野刚才所练。可没想到他看到的竟是向野被人完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