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来了许多军官,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到了阴、水城,他们是来接兵的。
征兵是地方的事,接兵是军队的事,宁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军人。
此时,这些军人还没进场,站在广场一侧等待交接。
他们虽然没有着甲,拿武器,可看身形气质、坐走站行也知道比地方驻军强多了。
地方还是这个地方,撤掉了帐篷,留下了军种牌,集结也就和报名一样,找自己对应的就可以了。
宁悔无牵无挂,早早地就来到了广场,可不曾想那农场给养兵的军种牌却换了位置。
城中广场是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征兵之时就被分成了两个区,靠近城门的是前区,没有军种牌;后区当时是一个个帐篷,排列的整整齐齐。
现在,原本在角落里农场给养兵的军种牌,竟然孤零零的出现在了前区,而且还是和后区那些军种牌相对摆放。
这单独被拎出来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要低调嘛!这么做可是太高调了,万众瞩目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悔才明白为什么,因为报名农场给养兵的人太多了,多到竟比后区所有军种加起来招的人还多。
“草泥马!被耍了。”站在撤了征兵帐篷的集结广场上,宁悔看着身边越聚越多的新兵,他就知道上当了。
这规模的征兵还用得着花钱啊,一看就是这次征兵的主力,听着身边的交头接耳,宁悔头都大了,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字,那就是“蠢”。
真是太蠢了,被别人卖了还在那给别人数钱那,想想昨日拿到通知书时的感恩戴德,宁悔臊的都不止脸红了。
再想起昨日那军官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笑,那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得宁悔真是快要杀人了。
隐藏在人堆里的宁悔,压着怒火看着场外那正在交接的军官,如果目光是剑,耍了他的军官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理智压抑了宁悔的冲动,也从反面告诉了宁悔,尘世不是学院,勾心斗角是要有代价的,要想成功就得在多长几个心眼。
书中的知识,不是方法,只是借鉴,如何应对还得结合实际。
初出茅庐,迈入尘世的第一步不是成功,竟是奇耻大辱,愤怒之余,宁悔也只能强压怒火,自我安慰,从中找好处了。
宁悔虽然是上当了,可结果还是一样的,无非是被别人当猴耍骗了些钱而已。
这农场给养兵,还真和他们说的一样,是铁鹰锐士的选拔,宁悔从一小撮人的口中渐渐地听出了内幕。
这一小撮人不是贫民子弟,而是贵族子弟,是有血性的贵族子弟,宁悔的衣着让他混进了这帮人中,听到了好多不知道的。
农场给养兵是铁鹰锐士选拔的幌子,可为什么出现这种直招,却不是昨日那军官说的那样。
原来前线战场战况随着连年的对外用兵,情况发生了变化。
大汉建国初年,正是魔族趁着中原大乱积蓄力量到达顶峰,开始进攻的时候。
迫于魔族压力,人族加速了统一,一致对外,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争,开国初年,战况不利于大汉,战线曾一度逼近皇城。
人族的优势就在于隐忍和顽强,经过无数人的牺牲,战况终于在武帝时期发生了逆转,开始由守转攻。
虽然连番大战,打残了魔族,可大汉却始终未能将魔族根除。
魔族就似野草,始终能春风吹又生,这也是边关始终在战斗的原因。
魔族除不尽,可也成不了气候,没了压力,也就没了锐气,边关的军人也就出现了懈怠。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所有武者皆要上战场,这种制度保障了兵力,可却无法聚起兵心。
人有三六九等,有积极地就有懈怠的,有能吃苦的,就有要享乐的。
尤其是贵族子弟,锦衣玉食富贵了他们,也软化了他们,这才是花钱选兵种的真实原因。
更糟糕的是,这帮老鼠屎不仅是他们自己堕落,还影响着周围其他的人,彻底的带坏了风气。
这帮贪图享乐之人,一点点腐蚀着军队的制度,想要制度合他们的心意,年深日久之下,这制度还真让他们给改了。
选兵种就是其一,而直招铁鹰锐士也是配套,这是一个损人利己的法子。
现在战场上分为守城部队,和攻击部队,这铁鹰锐士就是现在依旧活跃在战场上的攻击部队。
现在战场上的进攻,早已不是当年那种大规模的兵团作战了,用不到像重甲兵之类的正面对抗军种,都变成了灵活快速的游击作战,要的是全面素质。
这不是说像重甲兵这样的兵种就消失了,而是这样的兵种,都专职做了防御,只要守城就行。
因此就出现了空子,征兵时挑选兵种,挑的就是守城部队,到了前线几乎不用作战,只要不落下训练,就可以在城中舒舒服服的混军功,等退役。
当然了,大汉真正的铁鹰锐士,也没有多少,要支撑庞大的进攻任务,就得有折中。
也怪平民无权无势无钱,有人要享乐,就得有人站前面。
于是他们就发明出了直招铁鹰锐士的幌子,骗他们这帮平民子弟去当农场给养兵,参加选拔,就算成不了铁鹰锐士,也会成为各地的攻击部队。
这也确实是对铁鹰锐士的选拔,花钱买军种的那帮人,就算成了真正的军人,也是不会去当铁鹰锐士的。
这是一场贵族的共谋,所以宁悔这样的平民根本就无从得知。
那帮贵族也漏了缝子,明目张胆的卖军种,留了条活路,也是为了躺着收钱。
宁悔知道了内幕,心里很复杂,既感到失望,又感到高兴。
失望的是,现在的军队已经不复当年的英勇。
在学院里,在民间依旧流传着当年军队的传奇,这也是激励着一代代武者参军的信仰,可不曾想真实的情况已经成了这样。
高兴的是,有人偷懒就少了竞争,往上爬也就更方便了。
就在宁悔压着怒火听着内幕,思考着未来的时候,远处地方和军队的交接完毕了。
只见一个个外来的军官走向自己的军种,此时也意味着他们真的成了一名军人,哪怕还是新兵。
接兵的军人一入广场,四下便没了声音,都知道正事开始了。
宁悔他们这波人不愧是人数最多的,来接他们的军官就来了二十人,这可是足足两个小队的兵力。
二十人都是一身红黑相间的劲装,领头之人是一个身形瘦长的高个,模样不像是个当兵的,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大家好,我姓秦,单名一个伟字,是你们的接兵队长,你们可以叫我秦队长。”那秦队长介绍完自己,又指着旁边一位军官说道:“我旁边这位,是此次接兵的副队长,姓高,叫高阳。”
介绍完之后众人见礼,他才再次开口:“想必你们已经和家人告别过了,咱们就不耽误这功夫了。
我们人多在这里不方便,现在开始核对人数,然后就直接出城,到个敞亮点的地方,具体的事我在对你们细说。”
秦队长说完,高副队长便带着其余的十八个人开始核对名单,一边对名单一边就给他们排好了队。
宁悔这帮人总共两百零五人,他们人多,军官人也不少,平均下来一个军官也就对十几个人,不一会核对工作就完了。
听了高副队长的汇报,秦队长便说道:“好,人员无误,那就跟紧刚才给你们核对信息的教官,咱们出城。”
这是真要走了,即使做了告别,众人依旧一步三回头的回望着父母,可身边走着军官,也就无人再去做告别了。
这出城不要紧,都以为也就是找个空地,走不了几步,但不曾想竟走了大半日,都出了阴、水城的地界,还放弃了大道进了山。
初来乍到,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都不敢开口询问,只好默默地走着,好在众人都是武者,这点路不算什么,可这是为什么啊?
进山之后,找了块平坦的空地,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稍做休息之后,在众人开始讨论之前,那秦队长站到了一块大石之上,开口了:“你们知不知道自己选了什么兵种啊?
农场给养兵。不对,告诉你们吧,你们是进了第五百二十七号选拔营了,选拔什么,选拔铁鹰锐士。”
接着说的就是宁悔知道的真相,只不过是隐去了为什么,只告诉了他们真实面临的现状。
听了秦队长的解释,底下的人可就炸开了锅,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秦队长没有阻止,只是悠哉的看着他们讨论,而那些军官早已将他们包围。
讨论归讨论,气愤归气愤,自始至终众人还是保持了理性,没有做出格的事,也没有逃跑。
看着众人渐渐平息,秦队长又开口了:“我不想给你们解释,只是告诉你们一点,报了名,上了档案,有些事就由不得你们了。
军令如山,该怎么做你们自己都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