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菲兰显然也迟疑了几秒，但不一会儿又眯眼笑道：“虽然我是伊修加德人，我的母亲是精灵族，但我的父亲却是高地人族。高地人族在伊修加德并不常见，所以我见到你们还真是有些亲切呢。”泽菲兰摸摸自己的下巴，“我的模样也据说是遗传自我的父亲。”

的确，泽菲兰既有精灵族那高大的身形，但脸上也能够看出人族的外貌特征。

“人族和精灵族也可以吗？”希贝尔怯生生地问道：“在我小时候记得逃亡经过格里达尼亚，那里的精灵并不像泽菲兰先生这样友好，他们把我们看做瘟虫，恨不得我们即刻染病死去。”

火光照在希贝尔黄褐色的脸上，在人群脚踏在地面上的响动声中，她一句一句慢慢地说着。

逃出故乡的阿拉米格人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和伤痛，经过得以喘息的黑衣森林，他们的背后也都是身后背着长枪的士兵警惕的目光，和手持木棍指指点点的人群。希贝尔的母亲在加雷马帝国入侵时死于混乱和追击，她仅能够靠在父亲利尔武格的肩膀上，一边回忆，一边哭泣。双月撑起的明亮的夜晚，火焰在她的脸上跳动，泽菲兰只能作为一个倾听者。

今年似乎就是阿拉米格入侵格里达尼亚的红叶战争百年，在那次战争中格里达尼亚败于阿拉米格，直到利姆萨罗敏萨，乌尔达哈，伊修加德三国加入格里达尼亚一方才扭转败局。传说格里达尼亚有能够活近三百年的角尊的存在，伤痛会停留在长生者的记忆中吧。更不用说即便正常的精灵族也拥有比起一般人类稍长的寿命，他们也会向后辈描述自己儿时的种种吧。

直到火焰的温度蒸干了希贝尔的眼泪，泽菲兰才终于开口道：“在我母亲讲给我的童话里，格里达尼亚的人都不是什么坏家伙，你们也许只是没有经历交流。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通情理的，只要能够两方能够在平等的位子上交流感情，互相理解，一切也都能迎刃而解……”这并不即兴捏造的谎言，这是泽菲兰愿意相信的真理，“相信如果日后能够解放阿拉米格的机会，格里达尼亚也一定不会吝啬自己的力量。”

“真的？”希贝尔问道：“我们真的能和格里达尼亚的那些人友善共处吗？”

“真的。”泽菲兰坚定地点点头，说着看向远处正起舞的拜德，“但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很长很长，但最后一定能够等来好运和真心。”

两人坐在距离村中央最大的篝火不远的位置，但并没有上前来邀请他们，这是一种粘稠的气氛，让人舍不得靠近。

阿格莉丝终于忍受不住奇妙的寂寞，叶默尔总是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地指着她烤肉手法上的毛病，她选择径直走向那个正一本正经跳舞的拜德。

拜德生硬的动作配合上阿拉米格传统舞蹈本身粗犷的特点，他就像是一只在展示肌肉的猩猩，用更贴近伊修加德生活的话说，就像在跳太阳之舞的瓦努族。

阿格莉丝昂首挺胸，这是成为一个得体的伊修加德人基本中的基本。即便在拜德的身前她也颇显得有些矮小。

阿格莉丝向周围人俯身行礼，向拜德伸出自己的右手，这本应该是男士该做的，“瓦勒霍丹家的独子，愿意接受无姓的阿格莉丝的邀请，作为她今夜的舞伴吗？”

拜德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手还是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此时想要当做没听见可太尴尬了，“我倒是不介意。”拜德讪讪回答道，“可我只会踢踏舞。”

从一个伊修加德的绅士的角度出发，拜德可谓是糟糕透顶了，“不用担心，我会把你训练地像模像样。”说着一手搭上了拜德的肩膀，“一切都向来是从头开始的。”

阿格莉丝身高约六十二星寸，拜德则是自称七十点六四星寸，原谅他在这方面斤斤计较。两人作为共舞的舞者，说不上违和但也够不上完美。

阿格莉丝的脑袋微低，看不见颜色。拜德则是紧紧跟随着阿格莉丝的脚步，脚步连转，两人的节拍重合在一处。作为初次的尝试，已经无可挑剔了。可惜两人都身穿着皮甲，没有所谓如花般展开的衣裙。

围绕着中心的篝火，如果形容阿拉米格人在燃烧的话，那么阿格莉丝和拜德他们两人就是在大船的甲板上感受从苍茫洋吹来的轻柔的西南风。这是在伊修加德盛行的宫廷舞蹈，维持千年龙诗战争的伊修加德，是什么令这样的舞蹈盛行至今。或许是那人前的温柔。

“你脚步稍快了。”阿格莉丝低声提醒说道。

“哦，抱歉。”在手脚都不能肆意使用的现在，拜德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更真切一些。

拜德和阿格莉丝，在两人的身边，原本正狂欢的阿拉米格人让出一圈足够大的场地，他们散乱地围着欣赏他们从未见过的舞蹈。

拜德咧嘴开朗笑道，“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快看，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知道了，不要吵。”阿格莉丝含糊不清地回应说道：“开始试着把视线看向我，没错……看向我。”

阿格莉丝回忆起几年前自己与养父奥兹的艰难度日，这也是她学习伊修加德宫廷舞蹈的源头。在地道的日子是安稳且无光的。本身奥兹做得就是见不得光的职业，自己虽曾也有这个心，但奈何自己实在是力不从心。无光的日子里自然需要光的替代品，养父教导男孩子们双剑的战斗技巧，无论是成为一个暗杀者像他一般生活，还是去猎杀龙族建立功勋。女孩子他则会额外执导贵族礼仪和见识，将来榜上不长眼的贵族也能平安地度过一生。人总是需要有光的，当然太阳的光无疑是最好的。

“步伐放轻松，这并不困难。”奥兹蹲下身子，年幼的女孩搭上他的肩膀。本身灵活的中年人的步伐，僵硬沉重。

“步伐放轻松，这并不困难。”阿格莉丝面无表情地对着拜德重复了这句话。

突然，拜德打破了阿格莉丝朦胧的回想，“没想到阿格莉丝你还懂这个？人不可貌相啊，哈哈……哈，我说错什么了吗？”拜德感觉到阿格莉丝狠狠踢在了自己的脚踝上，虽然没有痛感，但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