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调查达伦以外,还有件小事儿恐怕需要麻烦下阿凌来处理了。”喝过这盅酒,绿莹接着开口道。
“妹妹请尽管说。”知道最严肃的部分已经过去,莫小姐的的神色姿态也稍微放松些了。
“这个嘛,就是孟炎前天光顾安逸宫的事儿,还得麻烦阿凌你给安排保密下。”绿莹如是说。“既然我们已经查到达伦身上,难保接下来他会不会揪这个小辫子使坏。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假若哪天被大公听到王宫内有‘孟炎先生拿着公钱去妓院潇洒’这样的传闻,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孟炎才刚刚舒了口气呢,绿莹的话直接就让他冷汗流了下来,酒也顿时醒了不少。他之前自信地认为自己是悄悄去安逸宫的,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谁也没瞒住。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年轻。想来也是,这怎么可能瞒过掌控安逸宫的背后人物的法眼呢?而现在这随着查案的注意力转向背后人物之一的达伦…自己去妓院的事情也确实很可能会如绿莹所说变成一块绊脚石。虽然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但稍微操作一番依然可以给自己造成不小麻烦,至少是在声誉上而言。毕竟,嫖娼这种事儿再怎么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而且借此还可以给自己泼更多脏水,就比如绿莹提到的滥用公钱。虽然实际上自己还真没嫖,但问题是这种苍白的辩解谁又他喵会信呢!想到这里孟炎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儿,那就是自己去安逸宫的消息有没有可能其实是莫小姐提供给绿莹的?孟炎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当然最终也没有任何结论,毕竟啥证据也没有。另一边莫小姐的回复则把他拉回到现实中。“处理这件事…当然可以。但问题是达伦他一手经营安逸宫,咱在里面的势力其实没他牢靠,而且这种只要张一张嘴就能捅出去的事儿,恐怕是难以完全堵住啊……”莫生凌显得有些顾虑。
“这我自然知道。放心,眼下达伦还是人畜无害的,毕竟咱们还没真正开始查他呢。如果他确实没问题,或者他胆儿小,说不定我这也就是多虑了。现在提早说是想着给你提个醒尽早处理一下,至少别在明面上留一点小尾巴。”
“明白了,请妹妹和孟炎先生放心,咱等会就亲自去安逸宫打点一下。”莫生凌果断地点点头。
“好好好,你办事我放心,阿凌。那咱们继续喝,不醉不归!”事情沟通地很顺利,绿莹的兴致自然也顺利地回来了。接着她把视线转向孟炎:“孟炎,你这半天什么话也不说…现在阿凌都帮你这么个大忙了,不得表示表示?”她带着嬉笑说道。
“…莫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永世难忘。啥也不说了,这些我都干了。”他拿起快见底的酒坛,咕咚咕咚就真全喝下去了。这举动顿时让在座二位女士开怀起来纷纷拍手称赞。
笑完后,莫生凌开口道:“我说孟炎先生啊,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但恰恰就是这七情六欲最容易坏事儿了。其实您最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绿莹大人呐。”
“……”生无可恋的孟炎已经不想再去辩白了,反正已经跳进黄河洗不清啦!
“所以说男人都信不过嘛。”绿莹哼道。
“那这样如何,下次孟炎先生再有七情六欲的时候直接来找我吧,咱们自家人不就没问题了嘛。”莫小姐朝孟炎调戏道。老实人孟炎哪经得住这风情万种又美貌迷人狐狸精的诱惑,顿时就脸红了。
“喂,可不准你带坏这家伙,阿凌。”绿莹故作生气地瞪了莫小姐一眼,然后看到孟炎的窘状两人咯咯笑成一团。
“……”孟炎叹了口气,尔后自己也不禁跟着笑出了声。这时仆人拿来了新的一坛酒,三人的晚宴也开始进入到了后半场……
这酒喝完时已经是深夜了,莫小姐安排商会的马车送他们两人回官邸。后半场可劲儿开怀畅饮的绿莹此时完全醉了,莫小姐和孟炎两人一边一个扶着才把她安排进了马车。另一边孟炎感到自己也醉了,身体亢奋地不听使唤,不过至少意识还算清醒。至于阿凌…她除了眼眶稍微变红以外就没啥其他变化,不得不让孟炎对她这无底海量产生了由衷的折服与恐惧……“路上小心。照顾好绿莹大人哦,孟炎先生。”莫小姐叮嘱完毕后,马车便出发了。看着对面垂着脑袋像花儿焉了一样的绿莹,孟炎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绿莹和自己一样,也是那种喝醉了不乱动喜欢安安静静待着的类型。没了平时那威严气场,眼前的绿莹让孟炎感到无比柔软,内心里顿时也激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虽然他知道即使是这样绿莹也根本用不着自己来保护……
“呐,我说……”绿莹忽然张张嘴开口了。“能暂时靠你一会儿么……”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迷醉的眼神看不出来是在望向何处。
对于这种送分题,孟炎怎可能会拒绝。他向旁边挪了挪让开位置,尔后绿莹摇晃着坐了过来,轻轻将身体靠在了孟炎胳膊肩膀上。孟炎发现绿莹比他想象中要轻,自己的胳膊并没有感受到太多重量…亦或者是因为绿莹没有完全放松,只有部分身体的重量靠了过来。跟重量同时传来的自然还有她身体的温热和肌肤香气,透过薄薄衣服孟炎感受得是无比清楚。但此刻他反而开始紧张了,或许是因为忌惮,或许是因为胡思乱想,他的身体跟着开始僵硬起来,头也不敢歪地直面着前方目不斜视。另一边绿莹倒是逐渐放松了,渐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孟炎身上,然后舒服地闭上眼镜开始休息。相比较生硬的座位,那肯定还是软乎乎的人肉靠起来舒服呀。用肩膀胳膊承载着安逸绿莹的孟炎缓缓舒了口气,他忽然感觉这其实不是送分题,而是道送命题……
第二天一早,沉睡中的孟炎被女仆亚娜叫醒。望着天边初生的太阳,孟炎略带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还好昨晚没有喝太多,不然现在肯定又要宿醉了。虽然这么想,不过孟炎倒是感觉昨晚睡得又香又稳,上次有这种质量的睡眠还是跟着游击军成功逃出生天后的那一晚。时光流转,相比较那次的农房屋舍现在自己竟然已经睡在游宋官邸里了。
“孟炎先生,绿莹大人吩咐我来来叫醒您,说找您有事。”亚娜的话语把孟炎从浮想里拉回到现实中。换过一身衣服后,他跟着亚娜来到绿莹的书房。刚一进门,孟炎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绿莹。绿莹似乎也是刚起床不久,脸上明显写着醉酒后的疲倦。出于意料的是今天她竟然盘了个卷发,往日修长的秀发缠缠卷卷打出一个漂亮的结,尔后被精美的发簪穿过固定住。卷发的绿莹看上去更加柔美了,虽然气场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此刻她坐在沙发上显然正在思考,看到孟炎后便扭头向他招呼道:“这边坐。”于是孟炎信步走过去坐下,亚娜则给他摆上茶杯沏好茶。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早就醒了。”坐定后,孟炎开口道。
“我喝醉了反而睡不久,一直都是这样。”绿莹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确实有些人喝了酒反而睡得少,看来绿莹正是这种类型呢。
“起来后,我又想了不少跟案子有关的事。我忽然发现我们的方向很其实很可能错了,很可能漏掉了一个极其关键的信息。正因为如此我才急着让亚娜去把你叫醒喊过来一起商量商量。”绿莹看着孟炎如是说。
“方向错了?”孟炎则愣了愣,眼下他还不明白绿莹指的是什么,于是带着疑惑回道:“愿…愿闻其详。”
绿莹示意亚娜可以去准备早餐了,接着开口问向孟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过关令’到底是干嘛用的?”
“还能干吗,不就是一个通过边关到游宋用的身份证明吗…”孟炎对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问题是…逃往游宋就等于逃出生天吗?”绿莹直盯盯地看着孟炎问道。
“这什么意思?”听罢孟炎显得更疑惑了,不过大脑运转中好像也开始明白过来绿莹的顾虑。“你指的是…”他不由自主地托起下巴跟着思索起来。
而绿莹则进一步解释道:“之前德兰倒是也有发生过犯人作案后逃进游宋的情况。随后律法大臣向朝廷刑察院送信请求协助追查,刑察院表示可以追查,但要德兰方提供相应的行动开销。说白了…就是拿钱才给办事,毕竟游宋地大物博,追查远走高飞的逃犯肯定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且嫌犯是犯的德兰律法并非游宋律法,理论上在游宋还是清白人。于是这条路就没走成,通缉犯也勉强算是成功逃匿了。不过这次…别忘了,马丁试图暗害的可是明昭公主的孩子。就算去到游宋了又如何保证朝廷不抓他呢?换个角度想,他这是害了游宋的人还要往游宋跑,岂不是自讨苦吃?”
“哼嗯………”仔细一想,孟炎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们之前是假定了逃往游宋等同于逃出生天开始新生活这个道理,然而反过头来想,这逻辑本身其实是有问题的。他之前也有过类似考量,但问题是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逻辑,因此也让他并没有更深入去想。“话这么说是没错…但问题是我们眼下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是这么指向的…难不成要把它们推翻了重头来过?”孟炎犹豫着开口道。
“不,我说方向错了并不是意味着就是反了,而是偏离了。我们得到的线索都没问题,它们透露的信息也没问题,问题是我们很可能忽略了一点,这一点不禁可以解决我所提到的疑惑,而且跟我们所拥有的线索绝对吻合。”顿了顿,绿莹如是道:“这一点,就是‘身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