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知王掌柜已经抵达白郎城,但为了避嫌孟炎他们并没有去找他,只是让吕兵使按照计划带着人去饭馆布置埋伏。此时已是傍晚,孟炎也不知道今天还来不来得及完成行动。不过无论如何王掌柜的马车已经在上山路上,孟炎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再等待。按照王州牧的话他们已经等了三天,但却对明天的结果感到愈发不安心。所以眼下王掌柜身上真是带着孟炎的深刻期望,期望这次行动能成功,把王宇钓出来为自己增添一手有力筹码……与此同时,欺骗王掌柜的良心不安也在孟炎心里蔓延开来。实际上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也真不想用如此招数,因为这毫无疑问会毁掉王浪在这里的一切。想着想着,突然间一个灵感也浮现在孟炎脑海中。于是他赶紧去找玛兰讨论一番。最后他们达成共识,若计划成功了,或许可以对王掌柜另有安排……
“吁。”州府门前,王浪勒马停下。在卫兵搜查过后,他跟伙计一起将车上装载的酒罐搬了下来。他们上下忙碌的时候,州府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望着一罐罐美酒开口道:“可以啊,阿浪。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送酒了?”
“今年酿的多,天公也作美,这批货成的早。”王掌柜笑着道,然后从身上取下一个酒壶,递给对方道:“王总管,您尝尝吧。”接过酒壶,王总管抿了一口,然后咂咂嘴点点头:“嗯,不错。”随后他又接着道:“不过这醇厚的酒香…不像是今年才新酿的货吧?”
“这…总管您真是明察秋毫啊。”王浪赶紧陪笑起来,额头上不知不觉落下一滴汗珠。“其实这些是之前没酿好火候差了的货,不过我想办法重新加工了下,到现在感觉也能拿上酒桌了,您觉得呢?”
看了看这些酒罐,总管点点头。“行,味道是不错的。不管新酒老酒,都有它们的独特滋味。全搬进去吧。”他伸手指挥仆人将酒全部搬进去,然后看着王浪流汗的面颊道:“也劳烦你跑这趟了,先进去歇会喝点茶水吧,等我清点一下再来找你。”
“诶诶诶,应该的,应该的。”王掌柜恭敬地回道。他轻轻舒了口气,看来总管并没察觉出来异样。自己这汗流的,可不是因为旅途劳累或者搬运酒罐,而是来自对将要进行计划的紧张不安。抬头望着雄伟卓绝的居云州府,以及周围戒备森严的府兵看守,王浪的心里忽然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了?”见他还呆在原地,总管疑惑地问道。
“啊,没事…对了,总管大人。”王浪开口道:“我和伙计能今晚借住在州府吗?这晚上下山不太方便,山上住的地方也还没来得及过问……”
“没问题,咱们这州府还住不下几个客人吗,哈哈。”总管打趣道,然后带着王浪进去。喝点茶水洗一把脸,王浪在总管清点完送来的账目上签了字,然后跟着仆人穿过庭园来到客房处。在州府借住自然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因为王宇有很大可能也住在这边的某间客房里。放置好行头,王浪便故作轻松地转悠起来。这片儿厢房全都是给宾客住的,只不过显然此时没啥其他客人,走廊里除了仆人外也见不到什么外人身影。于是王浪穿过庭园,往回向更中央的部分走去。驻守在庭园走廊里的看守稍微拦了他一下,不过见这家伙没啥威胁,交代一番哪里不能去后就放他通行了。于是王浪继续转啊转,转到几乎迷失在这迷宫一般的偌大建筑中。抹了把汗,王浪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这时他忽然感到尿意上涌,于是找了个仆从让他带去最近厕所。在厕所里释放完毕后,王浪舒爽地吹着口哨推门走出。此时外面多了个人在等着上厕所,王浪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王宇吗!
“阿,阿宇?”王浪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是……”望着对面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面容,王宇一时也愣住了。“王掌柜?!”过了数秒后他也反应过来了,然后热情地朝他张开双臂:“哎呀王掌柜,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夜色渐深,伴随着万家灯火升起点亮和饭店酒馆的喧闹昂扬。这时王浪带着王宇出现在州府门口,他们共同向外走去。在门口看守的卫兵头头显然认识王宇,便把他拦了下来。“诶诶诶,我说王宇,州牧不是吩咐说这几天不让你随便出去吗?”
“没事,我这见到老朋友了,就出去一起吃顿饭。”王宇指了指身旁王浪。
“吃饭你们在府里吃不就好了。”对方显然没搭这话儿。
“主要是…”王宇探头低声道:“我之前一个老相好也来了,想过去看看她…”
“原来是这样…”卫兵头头笑了下,然后摇摇头让开路:“那你快去快回,我安排两个人跟着你。”然后他点了两个手下,让他们陪同王宇一起离开州府。他们走后没过多久,一辆华丽的马车便停在州府门前。卫兵头头恭恭敬敬地上前拉开车门,里面下来三个人,王州牧和搀扶着他的侄儿,最后一位则是个明显中原面孔的中年人。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梁大人那边我去回复。”三人站在门口,明显中年人这是马上又要走了在做最后的嘱咐。
“嗯。”王州牧则点点头:“你让梁尚书放心便是,我这里一定处理地干干净净。只不过这样一来捅的篓子肯定也小不了,所以别忘记…”
“这你也放一万个心就行。”中年人摆摆手打断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鱼死网破的事情,梁大人能干嘛?你尽管做好善后工作,保证有人来查也查不出问题只能是意外就好,其他的梁大人来摆平。”
“行。”王州牧叹了口气。“其实摆不摆的平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位子肯定是得丢啊了”他苦笑一下。
“您老也干挺多年了,接下来赋闲养老,儿孙成群享天伦之乐不也挺好?”中年人笑着回道。“更何况接下来安排您侄子接手州牧,都是自家人还有啥不乐意的?梁大人亲手写的举荐信都给你作保证了,就安心吧。”
“好,好,干完这一票安心养老喽。”王州牧舒了口气点点头。
“那我也先走了,让其他闲杂人员看见我在这儿不好。”中年人拱手道别,准备回马车。反身走时,他又特意开口嘱咐道:“还有别忘了,孟炎和玛兰这两个人一定先别动,他们后面有来头的。等梁大人他们忙完这一阵子的事情,自然会再想办法解决。”
“这都不用你说。昨天林生写来的信里就讲得明明白白,孟炎跟老国师一家交情颇深,让我一定待好他。”王州牧跟在身边道。
“王林生啊,他在禁卫法师里现在待得如何?”一边登上马车,中年人继续问道。
“承蒙李专员关照了,林生还挺好,之后粮仓出的事儿恐怕也得让他来出点力来摆平啊。”王州牧将手扶在车辕上回道。“那梁尚书他们这阵子在忙的事儿…现在又有什么眉目了?”州牧接着也发问起来。
“马上就有结果了。”坐在马车里,李专员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再等个十天半月,说不定你们就能收到消息了。”他露出一丝胜利者式的笑容,然后在挥手致意中拉上车门,马车启程渐行渐远。
“马上就有结果了……”王州牧望着马车轮廓消失在黑夜里,慢慢咀嚼着这句话。“你怎么看?”尔后他转头问向侄子。
“依我看…对我们来说倒不是坏事。反正谁当太子都一样,而且到时候这么大的事儿一传开,咱们粮仓的事情也就不会吸引太多关注了,算是个挺好的挡箭牌吧…”
“不错。看你这样子已经初步能胜任我这位置了啊。”王州牧满意地点点头。
“不敢不敢,到时候还要靠您来给晚辈指导指点。”侄儿乖巧地躬身回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王州牧意味深长地开口道,然后举起拐杖迈开步子回府。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扭头问向卫兵头头:“今天没什么异样吧,孟炎他们可曾来找过我?”
“没,没来找过。”头头老实回道。
“这就有点奇怪了…”听罢州牧却皱起眉来。“一直没声没响的,反而让人放心不下啊…”
“说起来…”卫兵这时又开口道:“刚才王宇跟着他老乡出去了,就是那个王浪,说出去吃个饭见见故人。”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不安分。”听罢侄儿嘟囔起来。而王州牧略作思索后一瞪眼:“王浪?黄兴镇官驿里的那个王浪?”
“没错…他今天正好过来送酒…”
听罢王州牧一把抓住侄儿问道:“前两天孟炎是去黄兴镇了对吧?”
“是…”州牧的反常举动让他侄儿也吓一跳,支支吾吾都不敢直接回话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你个孟炎啊,原来搞得是这一出!”州牧猛地将拐杖砸了下地,他刚要向卫兵头头开口吩咐,这时道路远处突然传来的喊叫声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不好了!王宇被人劫走了!”待声音由远至近,才发现喊叫的是之前那两个跟着王宇出行的卫兵,此时他们武器都不进了,眼中还带着惊魂稳定的恐惧。
“他妈的。”听罢王州牧狠狠一杵拐杖,力道之大在石板路上崩出一堆四散飞舞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