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如第一次参加定级赛，就荣获业余5级的事情，很快十来个整天在一起玩的男同学们都知道了。

此时大家都是二十出头刚上班，而且还尚未谈恋爱，精力旺盛；几乎每天下班都往一起凑。

李铁如家是据点之一。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一直到大家陆陆续续各自结婚，才逐渐不再总是聚在一起。

一天，李铁如下班刚到家，二明来找他；兴冲冲地告诉他，走啊，跟我上我们厂子。

李铁如问，干啥去呀？二明解释，他们厂有一个围棋高手，是个业余1级；厂里面有那么几人下围棋，都像二明一样，只是二把刀初学者；跟人家二年前就是业余1级的高手没法过招，不能交流，只能是人家指导。

这不，同学李铁如新晋业余5级，拉他过去比划比划；看一看5级比1级差多少，大家趁机看看热闹。

二明怕李铁如不愿意去，还特地用了激将法；他哪知道，李铁如现在棋瘾很大，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别人下棋呢。

下得过下不过，那是另一回事。

二明是在头道牌楼路北侧的千斤顶厂上班，俩人骑自行车，十分钟赶到。

见面二明帮忙互相介绍，二人握手问候。1级姓王，是二明工作中的师傅，看起来很沉静、文雅。

李铁如安心不少，本来很紧张，很快放松了许多。

暗自安慰自己，业余初段自己也早见过两位了，不要紧的。

而且，对方比自己高了4级之多呢，即使自己输了也不怎么丢人。二明说，就平下吧，然后示意李铁如执黑棋。

王1级没有异议，李铁如更是正中下怀。

李铁如想好了，本着少输为赢的初衷，稳扎稳打，迅速抢占实空。1级正好喜欢外势，双方一拍即合，各得其所。

序盘几十手拼斗过后，给李铁如的感觉是，对方与自己见过的廊坊师专那俩业余初段都有些不一样。

凶狠不如数学系李老师，稳健不及物理系孙老师；就好像硬把那二位综合了似的。

正好，通过定级赛的九轮激烈拼斗，李铁如防守方面又有了一些进步，不然肯定顶不住对方的猛烈攻击。

按理说，李铁如的实力本应该还是比对方稍弱，很难获胜。

但这盘棋他的预定策略非常正确，而且很顺利地发挥了自己的长处。

中盘战的关键，在于1级对黑棋的孤棋的攻击。黑棋实空领先不少，若无损活出，就胜利在望。

最后，黑棋191子，以7又四分之三子大胜。

1级感到有些没面子，告辞匆忙离开。

二明不相信，亲自动手，认真仔细地第二遍数子。数完之后，依然感到不可思议。

“小铁壶，你现在能复盘了吗？”

“应该行吧，这刚下完。”

“那你赶紧的，复一遍盘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赢的？”

其实，李铁如也是赢得稀里糊涂的，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赢了这么多。

时过境迁，很多年后分析，他应该是侵入了对方的大本营！对方必须歼灭他全部，或者攻击获得很丰厚补偿才行。

但对方的攻击手段不高明，徒有其表；黑棋一旦活出，白棋自然惨败。

俩人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出奇的，误了吃晚饭，却居然没感觉饿。

“没想到，你上了三年学回来，下围棋变得这么厉害！居然连1级都能赢。”

我厉害了吗？李铁如心底偷偷想到。平心而论，他自己没觉得进步很大。

又过些日子，89年年底，他大哥李铁军，给他介绍了他们公安局的俩棋友，他才真正了解了自己的实力如何。

一天，大哥问他：“铁如，你现在几段了？”

李铁如惶恐地回答：“我才刚业余5级。”

“5级？”大哥不解，“跟老爸那几级工是一个意思吗？”

划分工人技术等级：一、二、三级为初级工，四、五、六级为中级工，七、八级为高级工。

工人技术等级标准，是衡量工人技术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的尺度，是对工人技术培训、考核、使用的基本依据。

业余棋手的级别划分，5级到1级应该都是初学者范畴，业余初段到3段算是好手（中等水平），业余4段5段算是一般意义的高手；业余6段及以上，属于全国知名的大高手。

按照工人的等级比照，李铁如的5级，那是没法再低，只相当于学徒。

李铁如费力地解释了许久，大哥还是满头雾水。

当晚，大哥不放心，亲自找他“试招”。结果，李铁如后来都不忍心了；大哥他根本不会玩，一个子都活不了。

大哥并不在意，反而放心了。

过两天，大哥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李铁如。“我们队里有个小子，叫陈小军，你认识不？”

李铁如摇摇头，“我才参加一次定级赛，只认识了三四个人。”

张建国、张建民、关洪波，这仨人他认识了；郭广辉没见到，只记住了名字。

“他说他是业余4级，比你高1级还是低1级？”

李铁如忍不住笑了，“正好比我高1级啊。”

“嗯？”大哥还是不明白，“5不是比4大吗？”

又是一顿纠缠不清，大哥好不容易才明白；级位数字是越大越低，而段位数字才是越大越高。这都不关键。

“你能不能赢他这个4级？”大哥满怀期待。

李铁如回想着，关洪波、张建民这俩4级，实力与自己都差不多，谁输谁赢真很难说。

只好回答：“不一定啊。”

“不一定不行。”大哥很不高兴，“你必须赢他！这小子太狂，天天跟我们吹，说他怎么怎么牛逼，参加市里比赛如何怎样的；这又要参加省里比赛呢。”

李铁如闻言，又是为难又是庆幸。幸亏大哥不知道，前两天他赢了一个1级的事，要不然更不好解释。

一个星期天，大哥令他去了位于武烈路的公安局。

在他们宿舍见到了陈小军。应该还有王弘琛，但因为没对局，俩人都没记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