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医附院
病区内,伤者胡小飞病房
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刘明谦和资深干警赵勇、胡国军一行三人走出了病房,相互间交流一些案件情况,迎面正撞见派出所长张业林,双方客气的打招呼。
“张所,所里面那么多事儿,这点儿小事儿还要您亲自来,跟下面人说一声就完了,咱们肯定不折不扣的给你完成。”
“你太客气了,刘队,我这一亩三分地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就没有哪一天能够安生过日子的。”所长张业林叹了口气,随手取下警帽抓了抓头,40多岁的年龄,头发已经谢了大半。
按照某著名相声演员的话说;四周铁丝网,中间溜冰场。
“还要感谢区刑大给我们有利的支援,能让我们青江派出所喘口气,人手不足哇,咱们的干警一个人顶三个坑,现在每天都加班到十来点钟,看着小伙子们熬得通红的双眼,我也是无计可施了,真是要命。”
“你们那里军转干部不是有七、八个嘛。”副大队长刘明谦诧异的问。
“那都是爷啊,每天准时准点下班,上班就是一杯茶,一张报纸,天下大乱了他们也不管,我这小小的所长可指使不动他们。”所长张业林往头上比了个很高的手势,说;“级别比我高,工资比我高,工龄也比我长,我拿什么去管人家。”
副大队长刘明谦心有戚戚的点头,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却也没有啥好办法。
“百万大裁军”之后,军转干部与地方干部的磨合,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也是必须经历的阵痛,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在很多单位都解决不好,是一个棘手的大难题。
尤其是公安系统,本身级别就低,市局的局长也仅副厅级,县局的局长才副处级,派出所普遍是科级,农村派出所甚至是股级。
公安系统对级别高的军转干部无法解决职务问题,即便降两级使用也没办法,很多军转干部只能有普通民警的身份,而没有任何职务。
这种情况下,原先的团职、营职军转干部只能做一位普通民警,括弧(享受××级待遇),正处于人生黄金时段的军转干部严重失落感可想而知,如何能有动力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消极怠工算是好的了,指桑骂槐者有之,痛说革命家史者有之,拍桌子、瞪眼睛、吹胡子有之,围着市领导上访都是常有的事儿,闹得地方领导头痛不已。
一般来说,政府领导以及单位领导只求安安稳稳待着,不要闹什么幺蛾子就可以了。
这个问题别说市领导,省里面乃至中央都解决不好,如果军转干部闹腾起来,单位领导是要被打板子的,一切要以安定团结为主。
“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眉目了?”不去想这个烦人的问题,所长张业林问道。
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刘明谦无语摇摇头;“事情发生的太快,而且又是夜里光线不好,这两位伤者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知道对方是想抢劫,其他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两个伤者马鹏、胡小飞都不是凡人,马鹏是我们派出所挂了号的街混子,他开的录像厅,电子游戏室里三天两头打架斗殴,而且,录像厅违法放映国外顶级的毛片,社会影响非常坏,我们所里也处理过好几次了。”
说到这里,所长张业林有些烦躁的摇摇头;“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我们也只能抓了又放,最多关上几天惩戒一下,牵扯了我们大量的警力,基层的工作,难吶!”
副大队长刘明谦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说;“这个马鹏暂且不提,伤者胡小飞是我们早就想抓的人,他涉嫌几宗伤害案子,是市区里涉黑的一名打手,在道上的名气还不小。
就在三个月前,经营化妆品生意的浙省籍老板刘旺财仓库里,被两名持枪歹徒摸了进去,看仓库的三个小伙子被枪逼住,住在里间的刘旺财侄子刘发,在床上被持枪歹徒顶住腿部轰了两枪,当时就打残废了。
这其中,有一个枪手就是这个胡小飞。”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这个胡小飞到案,我们手里的几起持械伤害案就有了着落,这个家伙心狠手辣,无法无天,只要证据扎实,办进去就不容易出来了。
我们在讯问胡小飞中得到一个有意思的线索,这个马鹏拿了1万块钱,据说是让他做什么事儿,后来他反应过来,就再也不肯说了,也不承认有这档子事儿。”
“哦!这样就解释得清楚了,马鹏、胡小飞两个人深夜在灌木丛里密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应该是马鹏出钱,让胡小飞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结果被仇家缀上了,打了个闷棍。”所长张业林很有经验,猜测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我们刑大也是这么考虑的,问题是;马鹏社会关系复杂,仇家也不少,得罪的人,祸害的青少年就更多了,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摸排起来难度非常大。”副大队长刘明谦觉得很烧脑子,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就是你们要考虑的难题了,和我们青江派出所就没关系啦。”所长张业林看到同事苦恼的样子,很不厚道的笑了。
几个警察正说着话,耳鼻喉科病区主任袁治文带着几名医生走过来,见状停下了脚步;“张所,刘队,怎么站在这里说话,要不到我办公室去坐坐,我那里有上好的春茶,请你们品尝一下。”
“哦!袁主任,我们就不打扰了,所里的事情千头万绪,我这马上就要回去。”所长张业林与主任袁治文是老熟人,用不着过分的客气;“袁主任,这个病人的情况具体怎么样?”
骨伤科主任袁治文看了一眼副大队长刘明谦,见他正洗耳恭听,便详细的介绍了一下;
伤者胡小飞,
头部面门遭到钝形重物(青石板砖)猛烈击打,鼻骨、颧弓部粉碎性骨折,七颗牙齿脱落,四颗严重松动,面部泪囊凹、前鼻棘,门齿凹多处硬性创伤,中重度脑震荡状态,经过初步手术治疗,病人已苏醒。
简而言之;就是这一下被怼的不轻,鼻梁骨打碎了,牙齿打掉了,没有啥生命危险,恢复两天后,可以接受警方进一步的讯问。
袁治文主任是个风趣的人,笑着说;“你们干刑警的知道,人的头盖骨鼻子这里就是一个黑洞,鼻骨、颧弓都是软骨,上面仅仅连着一层皮,就像我们平时在饭店吃的拆骨肉,牙一咬就碎了,脆邦邦的。”
说完,笑眯眯的示范了下,假装嘴里面嚼着软骨肉,开合间有种脆邦邦的感觉。
所长张业林立马感觉到一阵恶寒,连忙举起双手投降,说;“袁主任,我的大主任,您就别说地这么详细了,害得我以后见到拆骨肉就反胃,简单说两句就成。”
“哦……好吧。”
被老朋友打扰了兴致,袁治文主任意犹未尽的说;“咱们国内现在的条件,你知道,伤者胡小飞粉碎性的鼻梁骨折,碎骨头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拼都拼不起来,手术只能清除碎骨,保证基本的通气功能,无法顾及到美观。
后续只能通过单纯鼻骨再造、鼻内镜下鼻骨骨折整复术或陈旧性鼻骨骨折整复术等等恢复旧观。
但是我们问题的难点是,这些需要的手术物料都是进口的,而且价值不菲,相关的手术只有京城和明珠大医院开展,我们这里没有条件实施。”
所长张业林与副大队长刘明谦两个人目光一碰,立马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大手一挥,霸气的说道;“这个医院就不用考虑了,只要鼻子有两个洞能通气就成,美观与否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还有就是……”袁治文主任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嘴;“伤者一下子被怼掉了七颗牙,还有四颗牙松的不行,家属哭哭啼啼的想要保住这几颗牙,我就让他们安排病人吃些流食,防止米饭不小心把伤者松动的牙齿带下去,掉进食道或者气管就麻烦了,还得再挨一刀。”
几位警察面面相觑,袁治文主任说的不错,这个问题还真要引起重视。
稍后
副大队长刘明谦等人来到骨伤科,另外一个病人马鹏在这个病区治疗,此人的腿部动过手术了,躺在病床上,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警方的讯问基本上没什么进展,因为天黑能见度极差,又事发突然,病人马鹏无法提供袭击者身体特征等信息,只能确定袭击者是男性,仅此而已。
病房里
一位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正在削水果,他的头一抬,吓了所长张业林一跳,竟然是马鹏的父亲~后勤科长马光远。
一个多月前
马光远一家和王国栋一家发生矛盾,马鹏带人打伤了王耀城,此事就是青江派出所处理的,打人的那个二德子已经被报请上级逮捕了。
所长张业林见过那时候的马光远,50来岁的年龄保养的很好,满头黑发梳着大背头,看起来气宇轩昂的样子,与眼前的白发老人截然两样。
短短一个多月,在马光远身上似乎已经过去了10年,令人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