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发生过一场血腥战斗(1 / 1)夜怀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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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护送队伍行进在严州官道上,领军的是络腮胡长枪将,名为胡三屠。此人悍勇擅杀,喜怒无常,在陈军中颇有名号,严州百姓称之为胡三鬼,三鬼之名能止小儿夜哭。

大周使者宋程溪就跟在他的马后,顶着秋风能闻到他身上发散浓烈的血腥味,呛得让人窒息。

就在今天早上带队出营的时候,因为牛车队列混乱,胡三屠一言不发直接挥枪,连着戳死了三名车夫。全部都是枪头从嘴里刺进去,从后颈部穿出。

宋程溪从未见过杀人,伏在地上呕吐不止,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仿佛是豺狼口中的锦鸡,随时都有可能送命,骑在马上如芒在背,瑟瑟发抖。

胡三屠回过头来冷笑着看了他一眼。

“宋使者,胆子大一点,我大陈是礼仪之邦,不杀使者。”

“别没到国都大梁,再把你给吓死了,这样朝廷会降罪于我。”

此人说话的声音沙哑粗粝,就像是一只叫春闷哼的豹子,斜挂在他背上的长枪,浓稠血液依然沿着枪头向下流淌。

夕阳沿着地平线没入地底,护送贡品的队伍停在四面临野的平原上。胡三屠在前方放出探马,得回来的报告是距离梧州边境还有一百多里地,附近二十里地没有集镇。

“原地安营,轮流站哨警戒。”

陈军将牛车围成一圈,刀盾兵在车外轮流守夜,其余兵种原地休息。

平原上插起了火把,分布排列成一个硕大的圆形,如同烛光在风中飘曳摇荡,警告妄图接近的贼寇,也驱散了过路的野兽。

胡三屠威名远播,严州方圆内的山贼,听见名字都能望风而逃。所以在这严州官道上,根本没人敢劫他,除非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竖立在营地中央的黑烈大旗上,有一个血色的‘胡’,这个字就是最好的防御。

……

在这个昏黑的夜幕下,牛角林上的绿荫中反而活跃了起来,兵卒们把马蹄包上了厚布,每个人都裹了一层夜行衣,队列披着满天星光从长坡缓缓而下。

黑色的马蹄踢踏在荒原的土地上,连夜间的风都吹起了尘土,仿佛细密的时光之沙。三百铁蹄齐头并进,一个时辰奔行了百里地。

他们把马停在了最后一个丘陵坡头,再往前走便是万年旷野,没有任何的遮蔽物。

迎头赶来的斥候向林祈年禀报:“启禀主公,陈军护送贡银队伍在前方二十里扎下营寨。”

林祈年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回头对众人说话。

他的话几字一顿,语调很硬,也很冷,不容置疑。

“战术定了,夜袭夺银,行动之前,我定三条军规,第一,杀人灭口,不可留活口,不论敌我。第二,除了三十万两白银外,任何别的东西都不能拿。第三,不要抛下任何兄弟,就算是尸体,也要把他们带走埋掉。”

“听见了没有!”

“得令!”

林祈年威声疾喊:“大声点儿!”

“遵命!“

剩下这二十里地,马蹄行走的速度慢了一些,林祈年预定计划是要在黎明前发起进攻,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准备。

容晏策马与林祈年并肩而行,刚才他就憋着一肚子疑问,现在终于忍不住张口:“祈年兄,护送贡银的队伍里,有朝廷派来的使节,也有御林卫,还有二十个秀女。你这一灭口……”

林祈年的脸上裹着黑巾,只露出两只眼睛,给他的感觉更加渗人。

“没有办法,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的证据,也不能让人产生疑心。不把他们解决掉,难道把他们带回九曲关?在陈国人手里抢银子,一旦暴露,必然是大军叩关,我们九曲关九千弟兄的身家性命,绝不能因我们的心慈手软葬送掉。”

容晏沉默,马身逐渐落后,又抖搂缰绳赶了上来,执着地问:“为了这三十万两银子,灭杀八百人,值得吗?”

“我也不想,可建内关需要银子,我只有把九曲关打造成固若金汤,才能摆脱掉这条铁链。”

容晏又说:“想弄银子,有很多方法,并不一定非要行此道。”

“是有很多方法,但太慢了,内关必须在今年冬天开始修建,外关的城墙也需要加固加高,时间不等人呐。”

林祈年声音黯淡抛下一句话:“如果你不能下手,那就袖手旁观,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可乱我军心。”

他们在荒原上停住脚步,看见了星野下的火堆排列围成圆圈。仿佛有兵卒围在火堆旁,发出窸窣的低语声。

火堆后面有车辆和营帐,黑烈旗在中央猎猎作响,太白金星刚刚升起。此刻正是寅时末尾,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初冬的风刮起来像冷鞭子,抽打着人的脸。林祈年从腰间抽出锈剑,锋刃指着前方的旗杆。

“拔刀!”

兵卒们纷纷将钢刀拔出亮在手中,锋刃排列如冬江秋水,粼粼波光使人见之生寒。

“容晏和管崇豹各带百人从左右翼包抄,其余人跟我从中央突破,不可放跑了一人!”

“进攻!”

战马加速前扑,朝篝火明灭的地方冲了过去。一时间杀声四起,战马嘶叫声,兵卒惨叫声,女人尖叫啼哭声,火焰噼啪燃烧木柴开裂声,掺杂混合着在这荒原上空缭绕,仿佛一阵节奏奇快的打击鼓点,敲进了人的心脏中,血脉喷张欲裂。

浓厚的血雾在冷风吹拂下,渐渐朝天空扬起,掩盖了太白星的光辉。

……

当日下午,也就是大周元嘉六年十一月十八日,陈国梧州刺史道派出八百劲旅,在梧州与严州交界处等待交接护送贡银。

直至第二日中午,梧州兵马仍然没有等到姗姗来迟的严州军护送队伍。

领军小将乐忧皱着眉头,抬头仰望远处的牛角林山岗,他突然回过头来,对身边的偏将葛松说道:“我带十几骑沿路朝严州大营看看,护送的队伍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和其余人留在原地等待。”

葛松拱了拱手:“将军路途要小心。”

“你放心,我自有理会。”

乐忧翻身跨上青骓马,带领十六骑往严州的荒野上奔去。

他们奔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停在土地龟裂的干田中,这里趴伏着一具穿着扎甲的尸体。

乐忧勒着马头绕着这尸体转了一圈,才从马上跳下来。尸体下摊开的血泊已经干涸,结成了深褐色的硬块。他用脚把这尸体翻过来,发现此人是被一支利箭穿透,从后颈处射入,从嘴里刺出,死者表情痛苦,面目狰狞。

“将军!这里还有!”

另外一处草丛中倒伏着四五具尸体,全部被人砍落头颅,滚在一边。

乐忧眉头锁得更紧,暗自心惊,索性牵着马往前走,路途遇到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他们最终来到了惨案的核心,也是尸体堆积覆盖的营地,被烧焦的马匹和人的残尸堆积在一起,几辆雕花马车被烧得发黑,车厢倒塌,轮毂崩裂。

载着绢布的马车被掀翻在地,各色布帛成卷地堆积在地上,被脓血和脚印污染。

骑兵们均是瞠目结舌,这里可是严州腹地,到底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伏击护送贡银的车队。

乐忧走到一辆烧毁的雕花车厢前,马匹被砍断四蹄俯卧在地,他掀开被烧得只剩半截了帘幕,车厢里横陈着五具美人的躯体,花容凋落,脖子上有细细的血痕。

乐忧咬紧了嘴唇,冷哼出声:“真是残忍,连进贡给皇上的美人,都难逃毒手。”

他扔下帘幕,往战场的中央走去,骑兵们捏着鼻子,在血污的尸体中用刀鞘翻捡,希望能找到生还者。

乐忧站在尸体堆中央,旗杆依然笔直竖立,只是黑烈旗已经被扯下烧毁。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将领站立着,他的胸口被自己的长矛钉在旗杆上,下半身已经丢失,腰部肌肉撕裂扭曲,肠子堆积在地上,显然下肢是被钝器硬生生给打碎的。

这是胡三屠,他的眼睛中只有两种色泽,恐惧与痛苦。

乐忧捂着下巴,强忍着胃部的痉挛,肯定地说道:”这是胡三屠,号称严州大营第一勇士,平生残忍擅杀,能单手杀死猛兽,他这是遇到强敌了。”

骑兵们忍着强烈呕吐感围上来,跟在乐忧身后问:“将军,这是什么人干的?”

乐忧厌恶地从尸堆上撤下来,摇摇头,说:“不管是什么人干的,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这是严州军的烂摊子。”

他伸手指着一名兵卒说道:“你,立刻快马前往严州大营,把情况立刻报告给大将高中和。”

“其余人跟我回去,向刺史和统领大人汇报这件事。”

“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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