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尘推着轮椅辗压地上的泥土缓缓过去,道:“是我不对,没能早早发现师叔母已修炼成人。”
提到人,舒生更有资格言论,自己的大伯母就是最好的例子,训斥道:“成为人真有那么重要吗?不惜让自己拔去身上的毛,碎骨重组。”
摸去脸上眼泪,还道:“她们好傻,傻的让人心疼。”
柳家村的老人们已徐徐走到穹云身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不管怎么做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活过来。
在老人的打骂中穹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任由老人指责他。当年他也曾爱上一个,可结果......一切太累,代价也太大。
一代掌门今日被一些老人嗤之以鼻,白骨砚实在看不下去,向穹云匍匐过来,扯着他裤脚道:“师兄,你是天山掌门,不能为了儿女私情不顾天山名誉。”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惹的有些老人用脚连同他一起踹、一起骂:“无情无义,凌弱暴寡,不配修仙......”一堆专骂小人的词语全都用在他们两人身上,听起来还真名副其实。
天山弟子见掌门和长老被人欺负,自然要上来保护,但又不能伤了老人,这样也违规天山规矩,传出去照样毁了名誉,会说天山丧心病狂到连老人都欺负,甚至杀害等难听词语。
做人还真难,做天山的人更难!
天山弟子抱住老人,让这些老人来打他们,替真正杀人凶手挨过。
穹云用力深呼吸一下,忍住儿女情怀,准备过去把浮岚和九方念拉回来。
就在这时,九闻身上戾气过重,一念之间入了魔,“砰”风门破,灵符毁,脸上刹时充满煞气,印堂发黑。果真让自己另可成魔。
“不好。”白骨砚大叫一声。
九闻发现自己手脚都能动,不顾风门处血液爆出,持着剑往九方念冲去,一边大声念道:“师父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人的。”
霸妖原本是拦截穹云的,见他先过来,只好先跟他动手,入了魔的九闻根本不畏惧任何疼痛,任由霸妖打他,而且比他还狂。
九闻狠狠挥剑,怒道:“我要杀光你们,杀杀杀!”
入魔的九闻连穹云也感到胆寒,掉转目标,与霸妖合力拿下入了魔的九闻,一攻一守封住九闻筋脉和丹田,然后将之打晕过去。穹云扶住晕过去的九闻,对霸妖说了声:“谢谢。”
霸妖伸出手掌,不屑一顾:“本座和你们这帮杀人凶手没什么好讲的。”
这次天山又如同十几年那次一样,不仅威严扫地,而且大伤元气,穹云也无心恋战,对白骨砚说道:“我们回去吧!”
“可是......”白骨砚身受重伤,眼下天山已是无力回天,摇头叹息:“也罢!”
章平扶着白骨砚道:“师父,我暂时不想回天山。”
“难道你想留下来?”
章平低声道:“是的,南......风慈去世,我想留下来帮忙。”说白了就是料理后事。
“哈哈。”白骨砚傻笑起来,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徒弟,天山的人居然一个个要帮起一只妖,真可笑,侧头看向安尘和浮岚,要不是他们叛变,今日天山将因除掉大荒之人和染王而传遍整个人间。可他们现在的眼里似乎早已不在乎天山今日失败,更别谈回去。
白骨砚大声道:“想留下的尽管留下。”
除了章平和安尘,带来的其余天山弟子都一同御剑飞回。
染王抱着还未醒的墨向离和黄泉见、鬼雨也一道离去了。
鬼墨火山留下一片凄凉和连续的哭声。
夜色渐渐拉下,冰凉刺骨的冷风呼呼刮起。苍天好似也在悲怜南风慈的死,降下雨滴。
安尘问:“师叔,你怎么会突然来此?”
九方念哽咽道:“感觉,感觉她在这,感觉她特别痛苦,我便来了。”
真正相爱的人往往都有这种感觉,北落杺感觉舒子卷还活着,便偷偷去了趟舒家;染王感觉墨向离还活着,便把他从火山里救出来。
祸妖唉声道:“我们赶紧把她埋葬了,生前她已经很苦,不能再让她被雨淋。”
九方念抱起南风慈尸体随着柳家村老人和四只小宝贝往墓地走去。霸妖则抱着自己妹妹回到南风慈家中照料。
到了墓地后,柳家村老人强烈要求由他们为自己闺女挖坟墓。
雨水打湿南风慈衣服和脸,如同九方念那次去主动找她一样,很美,可今天令人很难过。九方念不停替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施法将她衣服烘干,以最美的样子下葬。
舒生并不喜欢九方念,甚至可以用讨厌来形容,太懦弱,用他在南风慈坟前的一句来说:“比起外界力量我们无从决定生离和死别,因为我们太弱小,斗不过这世界。”
同样是散仙的染王却不同,如论这世道有多容不下他和墨向离,他都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哪怕捅破这个天,逆了这个道。
舒生看到旁边烛森孤冷的坟墓,想到了银天河,他还活着,但已忘记世上曾有烛森这人。现在银天河应该在自己家中,说不定这会正在和家人聚在同一桌上开心地吃着晚饭。
舒生还想起冰凌和汐红缨,今天一直未见到她们,问四喜道:“住在你家的两个小妹妹呢?刚才路过家中怎么没看到?”
四喜道:“被杀死姑姑的老头子带走了。”
舒生惊愕道:“什么时候?”
四喜道:“就在你回家的那天,当时我们不在家,是隔壁老奶奶告诉我们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舒生把目光转向章平,也许他知道些。
章平怏怏不乐:“那天我回到天山,我师父和掌门过来问我冰凌在哪,我便老实地说出来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舒生急道:“那她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章平摇摇头:“不知道,我曾用‘灵鸟’找寻,但她们身上一定被人动了手脚,所以‘灵鸟’感应不到她们在哪。”
目睹今天这种事,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舒生悲不自胜在雨中不停冷笑。
四喜瞧着害怕极了,道:“你怎么了?”
舒生冷声道:“我忽然觉的天山那帮家伙才不是人。”只要是能威胁到他们名誉的事或人都要阻止,哪怕一点都不行。今天若不是霸妖拦住,穹云肯定会对老人下手。
染王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把整个修真界想的太简单了,包括整个世界。
夜色颓废,细雨哀愁,眼前有两座坟墓,他们并不认识,但曾经心里都为装一人而活在这世上。
雨整整下了一夜,他们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了起来,北落杺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舒生,立马从床上坐起,抓紧他的手问道:“你南姨呢?我要去看她。”
舒生急道:“大伯母,你有身孕不能乱动。”
“我知道。”可北落杺还是强烈要求下床,如果不是南风慈她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女人,怀上心爱之人的孩子。
舒生寸步不离地保护她,道:“我们一起去。”
九方念还在墓地守着南风慈的墓,舒生实在看不下去,大声道:“人死了,你还在这有什么用?要是你能早点到来也不会这样。”
北落杺也同样恨他,忿忿道:“你可知他在柳家村等了你多久?为你她受了多少苦?”
九方念是名散仙,比常人身体要好很多,一夜过去,精神劲还和昨天一样,道:“如果可以,当初我就不该去南风森林找她。”
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无能、逃避,不敢选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要不是安尘,差点害的整个南风银狐灭亡。
如今南风慈已死,责怪太多也于事无补,北落杺缓了下情绪,问:“你打算继续回你的天山吗?”
九方念摇摇头道:“我要留在柳家村,守护这的一切。”
这会章平、浮岚、祸妖和四只小宝贝已从镇上买了一堆上坟的东西来到墓前,也听到他们刚才谈话。
尤其是敢爱敢恨的四喜,瞅见九方念还在这就很生气,道:“我们这不欢迎你。”
九方念硬是坚持:“我要留下来陪她。”
“随便你。”北落杺无力跟他争辩,就当他不存在,拿了些纸钱在南风慈坟前烧起。
章平坚信烛森的魂魄还存在这世上,也往他墓上烧了点纸钱,嘴里念叨:“今天我又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好吗?你的天河大哥已回到家中,如果你在那碰到南姨帮我们好好照顾她......”说了好多感人的话,他本是天山弟子,该称呼南风慈一声“祖师奶奶”啥的,可他宁愿跟舒生同一个叫法。
浮岚见舒生一夜未眠,再加上昨天耗掉不少精力,脸色很差,道:“你先回去休息,这儿交给我。”
“我睡不着。”舒生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做,道:“浮岚,你能帮我一个忙不?”
“你讲。”
舒生道:“帮我把大伯母送回家,就说我大伯父的魂魄是我大伯母千辛万苦从染王手中夺过来的,还有我大伯母怀孕的事。你既是穹云的徒弟又是皇子,他们一定会听你的。”
“好,那你回去不?”
舒生摇头叹息道:“之前我答应我家‘老头子’一旦拿回大伯父魂魄就不管外面的事,可现在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冰凌是和我一同从崇源来到这,我定要把她从穹云手中救过来。”
“还有我。”章平也忿忿不平。
浮岚抓住舒生的手道:“不过,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
“嗯。”从他的手心舒生感受到一股暖流进入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