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雨中起航 情深雾朦(1 / 1)江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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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舱外铁板上,开始时叮叮咚咚还挺有韵味,渐渐地雨滴绵密起来,船似江中一叶孤舟,漂泊在水天一色的雨中。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尤其是在船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周晓岚从包里取出一件外衣披上,杨苦花感觉像发低烧似的身子发冷,干脆用船上的毯子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都静静地望着舱外雨色。

“这船跟停了似的,还走吗?”周晓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坐在对面的王婉诗。

“淫雨霏霏,遮天蔽日的,看不见参照物呀。”王婉诗望着舱外的雨,黛眉微皱,双目凝视。

天色暗淡下来,夜幕降临了。可雨却越下越大,雨柱砸在甲板上,变成无数串水花,汇成小溪,顺着泄水槽,像瀑布似的泄到江中。江水喧嚣着向航船不断地发起冲击,疯狂地拍打着船体,似乎下决心要把船体拍碎。

船摇晃的厉害,张淑娟哇地吐了起来,大概是条件反射的作用吧,张淑娟一吐,引得其她几位姐妹也跟着呕吐。可大雨没有怜惜她们,反而越发疯狂,天越发像是裂开了口子,将雨水倾倒甲板上,雨借着风势,塞满了天空,天连着江,江连着天,浑然一体,似乎整个世界都淹在水里。

“走时,我和家人说好了不让母亲送,但我远远看见她老人家还是来了,也没说上话,开车时老人家还摔倒了,也不知她老人家怎么样了。”张淑娟吐的脸色惨白,脑子里盘绕着和母亲分别的那一幕,说着哭了起来,哭的身体颤动着不能自抑。

王婉诗过来劝慰张淑娟,可没劝几句,她自己的泪却也再禁不住,也哭出了声。临上车时她年幼弟弟尚带稚音的那一句“姐姐,你放心吧,爸爸、妈妈,有我照顾呢。”这令人心碎的话始终盘桓在王婉诗耳畔,剜疼她的心。

不知是泪水加大了雨势,还是雨势助长了哭声,船舱里的女生们很快哭成一片。但她们的哭声并不能感动雨神,暴雨照样疯狂地下着。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被暴雨塞满的夜空,紧接着一声炸响,给船舱的女生们带来一阵惊悸。

“这船,万一要是不行了,这跑,都没地方跑。”杨苦花望着舱外狂肆的雨夜,眉头紧锁。

“人在激流嘛,就是这样,身不由己。”廉钰琪望着狂暴的江面,她那漂亮的丹凤眼里,似乎若有所思。

“王婉诗,把李天宇他们喊过来嘛,我有点害怕。”杨苦花抹了一把眼泪,嘴里带着哭音。

“下这么大的雨呀,他又有伤呀。”王婉诗说着,连声的咳,她何尝不想在李天宇身边,可他有伤她心疼,她忧豫。突然,舱门一开一阵雨丝刮进来,李天宇、郭鸿儒、任翰林、张永生、李长学等男生拥进船舱,男生们一进来船舱里的气氛立刻不同。李天宇见几位姐妹,似打翻了心中的苦汁瓶,哭的泪眼婆裟的,抽噎着,浸染的整个船舱都悲苦,便有意笑着,缓和着气氛说:“哎呦呦,这才刚离家几天就想妈妈了,都哭成这样了,羞不羞呀,要是让各位妈妈知道了,岂不更心疼了。”

“人家都难受成这样了,你们还有心调笑,你看看淑娟吐的。”陈丽丽眼角泪未干,见李天宇还调侃,没好气地呛道。

“淑娟,心里难受是吗?”李天宇坐到张淑娟身边,轻轻问,透满关切。

张淑娟听见李天宇一问,呜咽的更厉害了。哭了一会,张淑娟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怎么样了,我不放心。”张淑娟嘴角耸动着,难过得不能自抑,泣不成声。

李天宇的心里,也在流泪,张淑娟的心情,他太理解了,火车站离别那伤心恸哭的一幕幕,他今生也不会忘记。自己和王婉诗同住在一个院里,两家父亲的身体都不太好,两家的杂活基本都是自己干的。自己和王婉诗这一走,意味着给两个家庭,将造成极大的困难。老一辈从骨子里热爱党热爱***,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他们也会坚定地支持自己的子女响应国家号召。“张淑娟,你别难过了,厂里已给滨海老厂发电报了,要求了解支援三线人员的家庭情况,如有特殊情况速回电。现在既然没有通报,就说明家里一切情况安好,你就放心吧。”

李天宇劝慰着,张淑娟的哭声刚小了点,一旁的郭鸿儒,道:“张淑娟同志,我送你一副大耳环,你要不要。”

“别耍贫嘴了,人家难过呀,你还逗人家。”王婉诗护着张淑娟呛道。

“谁逗了,我是认真的,我这大耳环有特效,谁要是一带上,立刻就不晕船了。”郭鸿儒一脸装腔作势的认真模样,让人辨不清真假。

“真的吗?你拿出来我先看看呀,我负责给淑娟姐戴上呀。”王婉诗将信将疑。

“干嘛给你看,让你戴,我跟张淑娟同组学艺数年,我们的那个那个感情比你深,淑娟,你说是不是。”郭鸿儒见张淑娟,不言语,不理他,便自嘲道:“默认就是同意我的说法喽,我给师妹带上。”郭鸿儒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晕船贴,轻巧地贴在了张淑娟的耳垂上,夸张地朝着大家做了一个鬼脸。

李天宇看着船舱里压抑的气氛,道:“明早就到岳阳。船在那里要停3个小时,大家精神起来,我们上岸去看看岳阳楼。岳阳楼可是江南三大名楼之首,这机会可不能错过。”李天宇这么一说,还真管用,明显调动起了大家的精气神,有人开始去做准备。

此时舱门一开走进两人。其中一人身着劲装,中等个,看上去挺干练,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照相机,尤其他嘴角上的八字胡分外引人注目,他那双鹰犬一样的眼睛进舱便巡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李天宇正要出口相问。那人道:“对不起地,对不起地,我地,走错了船舱地。”那人眼睛滴溜溜一转退了出去。

李天宇转身嘱咐大家:“现在社情复杂,我们又是三线单位,是敌特重点窥伺对像,大家阶级斗争这根弦要绷紧点,一定要提高警惕。而且这楚江地区当初是派性斗争的重灾区,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凡事谨慎点。”转身又和郭鸿儒说道:“走,咱去和徐部长打个招呼。”

这一夜,王婉诗脑海里乱乱的再伴着船机的噪声,哪里睡得着。一大早她就来到甲板上。江面上灰蒙蒙的,厚重的雾被风吹出条条裂缝,填满了江面的雾气被撕裂成一团团的。前方江上世界,似时隐时现的朦胧流动体让人有一种越想看越看不透的难受,似乎那里面充满了不确定性,充满了悬疑。只有船头激起的浪花,提示着船在急速行驶,提示着她离家越来越远,离她要去的那个陌生地方越来越近。她透过雾的缝隙,能看见近处江面上飘浮的枯树、家具、野兽与家畜的尸体……她感觉头有些晕,又是一阵禁不住的咳……。

她抬头望见船头甲板上李天宇和几个男生,正指着江中比比划划似在争论着什么。李天宇穿着一件紧身风衣,风衣下摆在风中摆动,风将他的浓发吹的有些飘逸,他站立船头,魁梧的身形似一幅剪纸。王婉诗望着李天宇的背影心中复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感。自己和他同住在一个大杂院,自小青梅竹马一起玩耍,李天宇从小到大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呵护着自己,真不敢想像,如没有李天宇,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可是出门以来她感觉李天宇好像对谁都一样的亲近,对谁都关怀备至,尤其是对……。王婉诗脑子正翻江倒海,她突然发现那个闯船舱的不速之客“八字胡”正朝她快步走来。此时甲板上人稀少,王婉诗感到一丝寒意便用力喊:“天宇,李天宇。”

李天宇听见喊声奔过来,道:“婉诗,你体质弱,这一大早就到甲板上来吹风,你不感冒才怪?”李天宇说着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给王婉诗裹上。王婉诗身形苗条,穿上李天宇的风衣那还真是从肩裹到脚大的很多。王婉诗感觉自己还真是有点感冒了,身上有些发冷,便把李天宇的风衣往身上紧了紧。她见李天宇没有风衣挡寒了,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催促李天宇快进船舱。

“岳阳港就要到了,请在岳阳下船的旅客,携带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船。”广播员甜润的嗓音,提醒着大家。

岳阳到了,青年人朝气蓬勃,上了岸就像脱了缰的骏马,从码头一口气奔向岳阳楼。徐斌已年近半百,又患有胃病,在后面紧紧地追赶着,他见大家有跑得快的也有走得慢的,队伍拉的很长,本来就担着的心,一下子收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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