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翰林,走,咱到女生宿舍看看去。”郭鸿儒,任翰林打着雨伞匆匆来到女生宿舍。见张淑娟、王婉诗、周晓岚、孙玉敏等都在李玉环的宿舍里,个个泪眼婆裟的。
“好家伙,老远就能听见女生宿舍的哭声。这不,把老天都感动了。”郭鸿儒抖抖伞,进门就说。郭鸿儒本想缓和一下气氛,见没人理他,便又道:“李玉环,行李箱打好包装了吗?”
“我也没多少行李,不用打包装了。”李玉环擦了一把眼泪,说话时还有点哽咽。
“孙玉敏,你的呢?”郭鸿儒又朝孙玉敏问道。孙玉敏听见问,哭得更厉害了。弄得一向幽默的郭鸿儒,有些江郎才尽般的手足无措。
张淑娟见郭鸿儒窘状,插话道:“孙玉敏家里来信了。她弟弟又病了,家里更困难了。”
“哦,孙玉敏别难过,大家凑点钱你先带走,先给弟弟看病。”郭鸿儒宽慰孙玉敏道。
“还是郭鸿儒脑筋转的快,孙玉敏别哭了,咱们人多力量大没有过不去的坎。”周晓岚见任翰林来了,便已止住了哭,接着郭鸿儒的话转而劝孙玉敏道。
郭鸿儒见王婉诗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外不言语,像中了病似的,便又逗着说道:“诶,李天宇来了。”
郭鸿儒如此一说,几人都往外看,王婉诗像是被惊醒了似的,拢了一下头发,向门口张望着站了起来。黑黢黢的门外只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哪有人影。王婉诗发现被骗,拿起蒲扇来拍郭鸿儒,没打着,转身爬在被子上哭出了声。
张淑娟朝郭鸿儒嗔怒道:“你这么大人了,一点没正行,瞧把我婉诗妹子气的。婉诗快别哭了,明天就让郭鸿儒把李天宇喊回来。”
“还用喊,这八月十五了,又有这么多事,他不懂得回来。”王婉诗抹了一下眼角,恼怒加憋屈地说。
“这八月十五也不放假,他哪里能回来呀。肯定他也在想你呢。”张淑娟劝慰着说。
“咱们车间还算是不错的,走的人最少也。”任翰林说。
“这还不是受你们几人的影响。郭鸿儒,我告诉你,你可想好了,你要是领错了道,我可不饶你。”张淑娟朝着郭鸿儒嚷道。
郭鸿儒说道:“姐妹们,放心吧,厂子这种情况绝不会长久的。国家投入了巨额资金,咱们用青春热血建起来的厂,不会没人管?厂子管不好,我郭鸿儒就不答应。”郭鸿儒知道,在关键的时刻,自己应当勇于担当。一名共产党员要勇于站出来,给大家以信心,才能最大限度地维护大家和国家的利益。
“呦,你是厂长嘛,你说了算吗?”张淑娟见郭鸿儒说话满有男子汉的志气,听着舒服但她嘴上还是揶揄道。
“我不是厂长,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咱们大家再团结一致,我相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郭鸿儒说着挥了一下拳头。郭鸿儒正说着,门一下子开了,只见张永生站在门口道:“你们看看,谁回回来了。”
李天宇出现在了门口,后面还跟着李长学。屋里人见李天宇回来了,气氛立刻变的热烈起来。王婉诗见李天宇头发、脸上湿漉漉的,挽着裤脚,鞋已湿透,粘满了泥巴,怀里还抱着一个包。一扫刚才心里的报怨,立刻心疼起来。忙从李天宇手里接过包,又把自己的拖鞋递给李天宇,让他把湿鞋换下来。屋里人多,李天宇哪好意思换鞋。
张淑娟道:“都是一起走过来的师兄弟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鞋上都是泥,一会屋里也成泥塘了。”
李天宇无奈只好把泥鞋脱掉,换上拖鞋。这时刘俊娇、杨苦花……等听说李天宇回来了,也都过来了。屋子里人多了一下子热闹起来。王婉诗见李天宇坐下来,头发还有些湿,便递过一条干毛巾,让李天宇擦干头发,又说道:“天不好,天又黑,大老远的呀,就先别回来。”
“刚才还哭呢,瞒怨李天宇八月十五也不回来,这会又吃甜咬脆了。”周晓岚揶揄着说。
“谁哭了。”王婉诗听周晓岚如此说,有些不好意思,脸立刻红了。
“王婉诗,我的包里是刚买的油炸萝卜丝饺子,可能还热乎呢,你给大家分了。”李天宇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
王婉诗打开布包,又打开一层层包的严实的油纸包,里面金黄酥脆的油炸萝卜丝饺子果然还热乎呢。“好,一人一个。”王婉诗趁热忙把萝卜饺子给大家分了。这油炸萝卜丝饺子,是当时三峡市的一大特产,别的地方还真没有。吃在嘴里,酥酥脆脆的,香喷喷的,还是真不错,大家一般都爱吃。
“包这么多纸,卖萝卜丝饺子的可赔了。”张淑娟说。
“哪的事,我多给钱了才给包好。”李天宇答而又问道:“咱现在屋里的,明天有几人走呀。”李天宇问道。
“咱这屋里?有李玉环,刘俊娇,李长学,三个人。咱们车间走的人算是少的。”张淑娟说。
“哦,明天我也送不了几位了。李长学,我这二十块钱,你拿着,上火车以后你替我请李玉环,刘俊英餐一顿。我就提前祝你们一路平安了。”李天宇说。
“要你钱干什么,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不要。师兄弟一场,你没忘大家就行了。”李长学说。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没和你们在一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心里挺难受,这也是我的心意。”李天宇说时,看得出来心情很沉重。
李长学,李玉环,刘俊娇还要推辞,王婉诗道:“李长学,你就拿着呀,你拿着,李天宇的心里还好受些,你不拿着呀,他更难受。这一路上,女同胞还靠你照顾呀。”
李长学听王婉诗如此说,只好把钱收下了。
“你们在三线做出了贡献,长学的胳膊上还留下了疤,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了,真让人心里难受。但咱们不要瞒怨厂里,也不要瞒怨国家。苏修、美帝虎视眈眈的,咱们国家不得不搞三线建设。咱们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做出了牺牲,是值得的。虽然没有人给咱们发军功章,但咱们建起的厂房,修起来的路,就是咱们的军功章。咱们无愧于祖国,无愧于咱们的后代。”李天宇缓缓地说。
“李天宇,你还没说说,你到了市里主要是做什么工作呢?”郭鸿儒问。
“我现在干的的活,有点类似钦差大臣的那种活。就是代表市政府下到企业,整顿企业。”李天宇说。
“诶,那好啊,那什么时候整顿咱们厂啊。”张淑娟问。
“我现在去的都是市属企业,咱们这类三线企业,还有些大企业,目前还没涉及。有关企业整顿等方面的问题,上面还有些争论,但我看,企业整顿是大势所趋。到了市里眼界还真开阔了。我现在对三峡市的前景,非常看好,以后的三峡市一点也不会比滨海差。三峡市不仅将建成水电之都,而且会建设成一个非常美的旅游城市”
“让你这样一说,我心里都跟着美了。”张淑娟说。
“铁路很快就要修到这里了,大坝修好以后,水运也会更加方便了,交通发达以后这里的面貌会发生巨变。咱们厂也一样,凭借着山清水秀的优势,完全可以建成一座花园式工厂。山上是桔树飘香,厂区道路上是桂花飘香,宿舍区都改造成高层别墅式的,咱们生产出的高精尖装备供应全中国,供应全世界。”李天宇有些动情地说。
“唉,我真替006厂惋惜了,真不知厂里是怎么想的把你放走呢?”张淑娟说。
“长学,这里是你的第二故乡,我等着你回来。”李天宇说。
“天宇,这些年,我庆幸有你这样的好兄弟,跟着你学了不少的东西,在三线的经历将是我一生的财富。我今后的路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我决不会虚度年华,世界就这么大也说不定咱们哪天就又见面了。”李长学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天宇。
“那好,咱们后会有期。”他们双目相视,意味深长,他们对彼此都太了解了,都是不满于现状的人,他们还年青,他们今后的路还很长,均是一切均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