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静云道长推开了齐云山医书阁的大门,温夫人看到,忙放下手里的古书,迎了过来:“五哥近来安好,清玄道长说你近来在后山忙于教导惠文练武,这才不敢打扰!”
静云道长摆摆手,叹道:“好妹子有心了,惠文勤奋好学不耻下问,静云也是好生喜欢,这个自不必牵挂。”
“眼下静云也刚知道一事,这才亲自过来相告,望妹子听后能坦然从容!”
温夫人疑道:“何时五哥也学会这么三缄其口,有事但说无妨,小妹如今丰衣足食、女慈子孝,已是大为满足,即使天大的事也难得悲伤一回!”
静云道长摇摇头,突然泪如雨下:“我们的孩儿晁天齐失踪了?”
“失踪了?五哥说笑了,前几日我还接到红菱的信说天齐贪玩,又要去南海看鱼人,想来这三个月可怜我那义女,陪他东玩西游、南下北上,上万人的庄子也顾不上打理!”
静云道长听了温夫人所说,知道这寒红菱一番好心,于是不忍拆穿,突然哈哈大笑道:“妹子原来都知道了,那晁天齐很是顽劣,这些日子东南西北不停的游玩,真是浪荡子一枚。”
“前些日子我甚为想念与他传话回来一叙,谁知这混小子居然直接不予回信,这才恼他假装失踪,实为贪玩不肯回齐云山看我!”
温夫人笑道:“五哥言重了,这孩子本来就贪玩,一些孩子胡闹行径罢了,待他回来,我替你好好批评!”
静云道长这才假装戏谑道:“就该如此,还望妹子下个狠手,打断他瞎跑不顾家的小黑腿!”
温夫人大笑:“五哥做了道士,原来也这么小心眼,三清听见可是要怪罪五哥!”
静云道长继续接话:“道士也罢,和尚也好,是人都逃不脱一个情字,若是无情无义,谁还做什么道士和尚,也还有那些善男信女肯施舍些香油钱给我们这无情无义的道士和尚?”
温夫人大赞:“五哥果然道法超然,今日听五哥一番话,小妹对齐云山各道长更是敬佩!”
“呵呵,那小妹且忙,不知惠文可曾将推窗望月这一招学会,我这就回去看看!”静云道长告辞。
温夫人拱手想送:“劳烦五哥费心,小妹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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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光景,温夫人听说晁天齐去了雪龙山,然后有缘拜在一位高人门下,眼下正是练武打基础的要紧关头,于是年也不打算回来过了。
寒红菱信上还说,这位高人生性孤僻,性格也怪异,但对晁天齐却异常的好。
所谓严师出高徒,希望温夫人好生过年,不要牵挂,待晁天齐学武有成定会立马回家。
静云道长也对温夫人说:“这是我们天齐的大机缘,哪一个高人不是恃才孤傲,只盼他早日学武有成,回来看看我这老道士五叔!”
又过了一年,寒红菱又来信,说学海无涯苦作舟,高人对晁天齐天赋极其满意。
但晁天齐生性贪玩,眼下功夫练的不到位,又被高人留下了,恐怕这个年也没法回家了。
希望温夫人不要牵挂,晁天齐有她照顾,不仅又黑又壮,也长高了许多。
静云道长扶须浅笑,对温夫人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有这么一位严厉的师傅因材施教,天齐定然能成大器,而且这寒红菱也对天齐照顾有佳!”
“随他去吧,只要孩子能学到本事,我们做长辈的又怎么会拖孩子后腿!”
又过了一年,眼看春节将近,说好一定回来的晁天齐又被事耽搁了。
寒红菱来信说高人近来身体不适,又生性孤单惯了,一看春节将近就撵晁天齐快回家看望养母和五叔。
但晁天齐又怎么忍心留自己师傅病床在卧,而没人照顾呢?
于是这个年也回不来了,希望温夫人身体安康,有朝一日能早点团聚。
静云道长点点头,对温夫人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身体抱恙,做徒弟的怎么能不白天伺候晚上照料呢?”
“我的天齐长大了,也懂事了,好男儿定当如此,想必我大哥大嫂听到九泉之下也会含笑吧!”
又过了一年,晁天齐十岁了,长的高高壮壮,也练就了一手漂亮的剑法。
寒红菱来信说,高人年岁已高,突然惦念三十多年没回的故乡,晁天齐生性良善,腊月还没到就背着自己师傅一路西去了。
至今俩人也还没回来,想来今年又是不能回家团聚。
儿在外,母担忧,望温夫人切莫挂念。
静云道长长叹一口气,对温夫人道:“人之将死都盼望能落叶归根,这高人一辈子孤苦伶仃,临末了也只想再踏踏家乡的山尝尝家乡的水。”
“这种要求,怎么能拒绝呢?若是因为回家给师傅留下终生的遗憾,天齐下半辈子定会活在自责中。”
“好啊,我这侄儿好啊,如此孝顺忠厚,也不枉妹子这么多年的教导!”
转眼又是一年到头,寒红菱很久没来消息了。
腊月降至,温夫人日想夜想,想着今年我的天齐应该回来了吧,若是又有事耽搁,那我就带着姝儿和惠文一起去雪龙山看他。
呵呵,哪儿有孩子不想娘的,何况娘也想他了。
温夫人打开了医馆的窗户向外望去。
此刻窗外的齐云镇刚下了一场大雪,到处白雪皑皑,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在叫卖着,又有挑担卖饼的农家汉子从窗前路过。
寒风吹来,路上行人纷纷裹紧棉袄、戴好皮帽,来匆匆,去匆匆,只有那不知愁的小孩依然在雪里奔跑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