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的桂花开了,满城都飘着浓郁的花香,如意喜欢闻这味道,这日吃罢晚饭,她央求着小舍带她出去散步,张王氏道:“你们带红瑶一块去姨妈家,这孩子爹爹去世也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了,老闷家里也不好。”
三人,一前二两后便到了阊门,姨妈家原来的店招换了“江南绣庄”。原来的算盘工坊也改了样,大厅里放了七,八张绣架,几个年轻的绣姑正在云绮的指导下刺绣。
云绮见表哥表嫂进来,刚才的严肃样子便没了,拉着如意的手道:“你们还想着我这表妹啊?”
墙挂着不少,花鸟,山水,动物及人像的绣品,栩栩如生,唯妙唯俏。
小舍道:“我的妹啊,这都你绣的啊?”
云绮抿嘴一笑道:“哥哥,我这功夫超过嫂子了吧?”
如意道:“何止是超过,这么精美绝伦的东西,人见人爱啊,花见花开啊。”
云绮拉着如意楼:“我替嫂子专门绣了副百花图,马完工了,去看下。”
[百花图]绣法不仅用了直针,盘针还用了套针。苏州只有露香园顾绣才有这技法。除了色彩清雅的独特,而且层次愈加分明。
如意赞道:“没想到云绮天赋这般好,我看这花瓣层层不相掩盖。线色由淡而深,绣底色最淡,依次而施深。阳面光强用色淡,阴面光暗用色深底淡深。用的技法是在施针基础改良的,绣羽毛,花瓣是最真切的。”
三个女人在议论着绣法,小舍便找姑妈,这工场里没了车木的机器也干净了不少,姑妈在临河的这间隔了个仓库,里面安了个账台,姑妈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见小舍进来,吓了一跳,拍打着自已的胸膊道:“要死了,你这个小猴子,把姨妈差点吓死。”
小舍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姨娘这胆子鬼来都不怕,还怕我这个嫡嫡亲亲的外甥?”
姨妈擂了一拳道:“你功名考了没有?”
小舍道:“早就考了,姑妈都没奖励。”
姨妈拉着他的手道:“你随我来。”
三个小女人正坐在楼安稳的喝着茶。姨妈把小舍拉进她的卧房,从樟木箱里掏了半天,掏出个锦盒来,里面放着铸造精美。下写“武阳”两字的铜币
姨妈道:“这是祖传下来的古币,应该有不少年代了,你娘出嫁时,你外公给了个“翡翠白菜,”我出嫁,你外公就拿了这个,现在就全交给你了。”
小舍道:“这怎么行,你留给云绮吧。”
姑妈道:“她总是要嫁人的,这是我们王家的,虽然你是外甥,但总比外孙近。”说罢塞进了小舍的袖口中。
小舍想,哎呀妈呀,这战国的三孔布币在后世可以换二套别墅了,姨妈真把自已当亲儿子看待,以后千万不能辜负她一片诚心。
时间也不早了,云绮嘀咕道:“爹爹还没回来,那些绣工都快饿死了。”
小舍道:“姑父工坊搬那去了?”
姨妈道:“就在后面桃花坞,他现在算盘兼做了,主要做桃花坞年画。”
小舍道:“这个好,这个好,我听马捕头讲,今年这里开了几十家印年画的,生意很红火,没想到姑父也开了一家。”
云绮道:“爹爹开了不久,画工也不怎么好,都画些牛郎织女,五子夺魁那些戏文里的东西。还不如我画得好呢。”
小舍拎着她头发道:“你好,你好,你再好也是你爹妈生的。”
云姨装腔作势道:“哎呀,疼死我了,娘,你也不管管你宝贝儿子。”
姨妈道:“你也不是省油的灯,都是一样的货色。”
小舍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告别了姨妈与表妹。
秋天的夜色,真是迷人,星星布满了天穹,簇拥着那玉盘一般的月儿,轻风拂面,桂香诱人
出了姨妈家,如意道:”即然过来了,顺便去静儿姐姐家看看。”
三人便往东去,弦风阁琴馆的牌匾高高挂着,门面也是新漆的,但大门紧锁,楼灯火全无。小舍吃了一惊,便问红瑶怎么回事。
红瑶道:“我离开差不多二月了,我也不知道,我来问下邻居杨师母。”
一会儿红瑶回来道:“静儿姐姐去常熟会琴友了,估计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小舍道:“我听黄进讲过,常熟出不少琴师,东汉时有个蔡邕最出名,他不仅琴弹得好,他的”焦尾琴”更是值钱。
红瑶道:”焦尾琴啊?我知道,静儿姐姐说过!是用烧焦了的桐木做的,后来便叫“焦尾琴”。
红瑶突然问小舍道:“少爷,少奶奶人呢?”
小舍回头一看,刚才如意还好端端的在身后,现在除了拥挤的人群,突然不见了她的踪影,小舍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呼喊着她的名字,除了过往的人对着他好奇的观望,那见妻子的回应?
红瑶道:“少爷别急,也许刚才在姨妈家茶水喝多了,回姨妈家解溲去了。”
两人小跑似的赶到姨妈家。云绮惊异道:“嫂子没来啊。”
小舍想起刚才有辆马车差点蹭到他身,他觉得情况不妙,肯定被人趁乱掳走了。
三人急得团团转,正巧两个骑马的巡捕从东头过来,小舍便问是否见一辆马车,马快道:“回大人,一辆也没过去,连轿子也没见到。”
小舍立刻骑马朝西追去,鞭儿飞起,那马从人群中杀出一条道,一直到阊门城门口,小舍心急火燎的问守门的弓兵,有没有见马车出门,一弓兵道:“有一辆,朝北码头去了。”
小舍心里有了希望,他知道了北码头,路窄且没有支路,凭自已的速度能追,果然在快到平门时,远远见那马车颠簸着在前头。小舍狠劲的朝马屁股连抽几下,便冲到了马车前头,那马车两人弃车而逃,慌不择路往河中跳去。小舍顾不得去追,掀开轿帘,见如意身体被人绑着,头蒙着布,已经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