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是用特殊的符文来连接施术者与天地灵气的通道，由于自然形成的天地灵气并不是太浓郁，所以符箓的威力越大，需要施术者补充的灵力也就越多，也就是说符箓虽然施放简单，但也不是无限制使用的。

周挚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制符功法，得知炼制符箓需要选用与灵气亲和的妖兽皮、妖兽血之类的材料，并且根据自己对符文的熟练度，还经常会有失败的可能。

他暗暗的计算了一下，若制作三张符箓能成功两次，则跟市场售卖的价值刚好持平。

他拿出装着腥臭液体的小瓷瓶，里面是火属性妖兽的血液，对照玉简内记载的符文书写了三次，全部失败，血液用了小半瓶。

周挚看着手中灵气全无的鬼画符，自嘲的摇了摇头，看来实现自由补充灵符的愿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周挚最后将桌上的物品全部收进机关盒，又把自己的筹码细细的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长身而起。

他还记得昨天跟乔夏的约定，她要给自己解释独自去浮生殿的原因。

推开房门，见外面日头已正当中午，情暖的阳光当空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桃儿、福生小步来到跟前，得到不需服侍的答复之后自行离去。

周挚出了院门，倒背着双手，施施然的向乔夏的小院走去。

路上遇到些同僚修士，从他们的表情中就能看出后台有多深。

有些人仍然对周挚露出倨傲的神色，甚至想来找茬的，那都是没有什么后台的；有些人见到周挚，脸现愤恨、不服的神色，但人却远远的躲开了，那时有后台，得知了一些消息，生怕与周挚作对，被当成浮生殿同伙的。

周挚想到此处，不禁轻轻的笑出了声，惹得周围的人一阵错愕。

他也不管别人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加快了步子，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山道，穿过一片小竹林，来到乔夏的院前。

经过门房的通报之后，进了院子。

乔夏小队全部是女性，上回来的匆忙，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看来就连院子都比别处的更加清雅精致。

大院子用红砖砌成的镂空矮墙隔成几个小院子，墙上开了小月亮门彼此连接在一起，红墙上爬了细细的藤萝，即使深秋时节，仍点缀着各色的小花。

大院子的最中央是一个小小的草塘，有几只鸳鸯在水里嬉戏，与枯萎的荷叶交相呼应，现出另一种美感。

池塘水面与地面齐平，四周用小块的白石围着，鸳鸯戏水形成的水波纹打在白石上，发出清脆的淙淙之声。

透过红墙镂空的孔隙，看到水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正摆开了架势独自练习某种体术类的武功，即使在这秋寒之中仍然露出溜圆的胳膊，展露出匀称的健美身材。

周挚看着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在六合楼听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把她当成了女混混儿，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姚裳姐。”一个轻软的声音打断了周挚的回忆，原来她就是姚裳统领，能够带领全部由女性组成的小队，想来也不简单。

水边的健美姑娘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人又朝周挚招了招手，道：“周大哥，跟我来吧。”

来人正是出门迎接周挚的乔夏，她的气色比刚逃出浮生殿的时候好了很多，白嫩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周挚跟着乔夏进了房间，首先闻到一股馨香之气，不似花朵的香气，也不似香料的香气。

房间被一面木屏风隔成里外两间，里间是床铺，外间则摆放着桌椅、条案之类的家具摆设，靠墙一张琴桌，上边摆着一张纹理分明的古琴。

周挚微低了头，不好过分的打量姑娘家的闺房，乔夏倒是很自然，让座之后给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他手上。

两人沉默对坐良久，周挚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乔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乔夏摇了摇头，又踟躇了片刻，道：“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周挚道：“就从身世说吧。”

乔夏微低着头，做思索的样子，道：“我家是西边城镇的……。”

周挚脱口道：“你也打西边来的？”意识到打断了乔夏的思绪，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有个朋友也是西边来的。”

乔夏将垂至脸颊的一缕头发拂至耳后，轻笑道：“既然你有这么一位朋友，那就好说了，你大概知道西边经常闹妖患。”

周挚点了点头。

她道：“我原本住在西边的碎风镇，打小跟哥哥相依为命，闹妖患的时候我才十四岁，哥哥二十岁。

她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不免顿了一顿，很快调整情绪说道：“哥哥带我逃出了城镇，一路向东跑，但还是被妖怪发现了，他把我藏在草窠里，自己则大喊大叫着跑向另一个方向，我当时太害怕了，拼命捂着嘴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她面色平和的说着，声音很轻，就像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是抖动的睫毛，以及微微的颤音，显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我在草窠了等了一天，一直到天都全黑了，还没等到哥哥回来，之后就一个人挖着草根来到皇城。”

乔夏说出来很简单，但是一路的凶险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我在碎风镇学过唱曲儿，到了皇城只有这一个生存技能，辗转进了六合楼，管饭就行，不要工钱。”

“或许我唱得还可以，很快就成了红角儿，吸引了达官贵人们的注意”，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他们让到家去唱，听姐妹们说到家里不光要唱曲儿，我不去，他们就来抢人。”

说道此处，放在桌子上的两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显示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她缓了口气，调匀了呼吸，接着说道：“幸好姚裳姐也在听曲儿，把我救了下来，还推荐我进了戍卫司。”

“在六合楼的时候管的很严，没有出去的时间，到了戍卫司等待赐丹的那段时间，我访遍了整个西城都没找到哥哥，偶然间听说很多流民进了浮生殿，我情急之下才混了进去。”

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周挚的心里却久久的不能平静，他以为受到主母以及仆人的冷眼就是天大的委屈了，殊不知还有人时刻都生活在危险之中，还有人要靠吃草根才能活下来，还有人被当成物品一样的抢夺，更何况承受这一切的还是一位娇小可人的姑娘。

他抬起头，直视着乔夏的眼睛，诚恳的说道：“乔姑娘，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乔夏道：“皇城我已经找遍了，哥哥若是活着，不是留在了西边就是去了两界林。”

周挚郑重的说道：“你若是信我，就等我二十天，二十天之后我陪你一路往西找过去。”

他没说两界林，因为去了两界林的都是已经转化成生尸的，想必她也明白这一点。

乔夏低头沉吟了片刻，道：“多谢周大哥了。”

……

周挚自乔夏的小院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司勋坊的交易场所。

他想购买一些妖兽血、妖兽皮之类的制符材料，利用这二十天补充一下符箓数量，再不济也能提升书写符文的熟练度。

来到交易场所，仍是如往常一般有些冷清，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还多，唯独有一处是围了一圈的人。

周挚透过人缝看到摊主竟然还是个熟人，正是三个多月没见的李良，他个子瘦瘦小小的，脸上却多了几分自信，此时正昂着头回应顾客的询问。

“一口价，两块灵石。”

“这种东西不收，有木属性的优先”

“要定做的晚上亥时之前来找我。”

看样子他这里不光卖傀儡，还兼顾着买材料，甚至还做着定做傀儡的业务，早已没了畏畏缩缩的模样，精神面貌不同往日。

李良此时也看到了周挚，挥舞着手将周围的人赶开，嘴里喊着：“收摊了，收摊了，明天赶早。”手上早已利索的将摆放的物品收回机关盒。

然后毫不停留的走向周挚，大声的道：“周兄弟好久不见，来买什么东西？”

周挚笑道：“李兄可是发达了。”

周围的顾客见李良对来人这么热情，私底下纷纷猜测起来，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是有名的废物新人周挚，众人听说了都道李良真是讲情义，随即又都大叫后悔。

他们认为周挚肯定是李良发迹之前交的朋友，若早知道李良对落魄时的朋友这么看重，就该提前跟他结交，也省得现在讨价还价了。

但是李良接下来的话确是否定了他们的一切猜测，他道：“周兄弟哪里话，我能有今天还不是全靠你的帮助，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差遣。”

众人真的被惊掉了下巴，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戏台上的唱本，索性也不走了，静看着剧情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