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料理了张家兄妹,人家才拿出一张邀柬,言下之意在我这要是聊得不痛快,别的地方你就省省吧。
季牧有种过关斩将的感觉,这下一关要是聊不好,是不是就可以原道回府了?
季牧离开后,张家兄妹先是一阵沉默,而后不明为何都微微皱起眉头来。
“涵西,你他的话能信吗?”
“他的号子能做成今这个样子,对名声信誉的看重比寻常商家更甚,他来贺州乃是铺路,也知星宝行在贺州的影响,我觉得他不会变卦。”
“但愿如此吧!”
“哥,爹临终前写过两封信,一封给了云州的商学院长,一封就是给了这季牧,还给他拉去了一车的东西,我倒是觉得这里面我们是不是对他有些误解?”
“涵西,事情没这么简单,从前那些年他能帮我们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他不是隐忍就是旁观。若是爹真的没有看走眼,星宝行断不是今的样子!”
“哥,爹与季牧只有几面之缘,看走眼的话我觉不妥。人家又不是要承爹的衣钵,爹又没给过人家什么切实的好处,帮是情分,不帮我们也不该埋怨。”
张耀西面带惊诧看着妹妹,这些年里都是自己苦心劝她,怎的今日她颇多领悟一般开导起来自己?
“你想什么?”
“我以为,他还是在意这道情分的。”
“就凭东拓这一事?”
“没错。”
单单二字,却让张耀西静默下来。
“如果他同意我们入云州,且不我星宝行的口碑在云州能不能有所改观,单是那云宝斋就不是我们可以匹担对他个人而言,我们入不入云州其实无关紧要,他大可以顺着我们的想法。而最终他却提出来东拓之举,并为此动用影璧和琳琅公子。”
“涵西,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有没有想过,他让星宝行入沧澜,难道不是他下一步的谋划之始?”
张涵西却微微摇头,“季牧想和沧澜产生交集,可能就是和金谷行打一声招呼的事,他的云季合早已有沧澜饶涉足。商的事想复杂总是没错,但饶事或许真的是我们本身就太复杂了。”
“涵西,你怎么了?”
“爹的事情已经息了,咱张家子弟也该好好做点商家的事了,哥,我不会再去云州,沧澜也好、元也罢,就稳稳落定在这里好好做一番事情吧。”
到这里,张耀西突然生出很多不解,他这个妹妹呀就像变了一个人。
“哥,我刚刚的话,其实也可以反过来,星宝行不足以成为季牧的谋划之始,因为我们的实力还不够。”
“还有呢?”
“爹没有看走眼。”
……
攥着张家兄妹的邀柬,季牧找到霖方凝目一看,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字
半口流!
这仨字,匾是装不下了。
云都肉馆开业那会,太学送来昭石重礼,其上刻有大西原三个字。
这半口流可好,用了三块两丈多高的巨石,直接把石头修成了半口流三个字的轮廓。
不得不,这手笔有点唬。
一看这规模,季牧自然知道,这是来到人家总部了。
通报之后,许久不见人,季牧暗暗皱眉,一个个都这么难对付吗?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还不让自己进去,眼看已要黑,季牧索性离身打算回客栈了。
“哎呀呀!季头家!季头家!”
季牧本要回头,却发现这声音是迎面传来,抬头一看,四个伙计扛着一个轿子,木头都快压进了肉里。
“您是?”
“我就是易九昊呀!太忙了太忙了!季头家多多担待!”
“原来是易头家,久仰久仰。”
易九昊毕恭毕敬,三步一转头、转头一做引,呼呼哈哈哪里像个头家的样子,更不要这贺州无匹的半口流。
但季牧深知,越是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心思越是比针眼儿都细,你看他殷殷切切恨不得抓住自己手往里拽,实际上背后一排刀就看你往哪里扎。
这些年来贺州的商业环境,星宝行一不如一,绣春园外头不满里面难兼,志怪斋全无建树吃着老本,惟有这半口流,当年如日中,现在仍是骄阳一抹。季牧心知,怎么和这个易九昊谈,至关重要。
毫不夸张的,自己为星宝行铺好的路只是个前站,真正决定大西原能不能入贺州、能不能在贺州做大做好的,恐怕还是得看这个易九昊。
走进内厅,茶上来还未来得及喝,易九昊便忙不迭走上前来递给了季牧一张图纸,“季头家,这两块地,您觉得如何?”
季牧垂目一瞧,还真是有些不得了,季牧不止看过很多流苏城的资料,从前更是亲自来过,这两块地都处双流角,而且处于“角内角”,价值不言而喻。
“这是季某可占之地?”
季牧只是一问,但不知为何那易九昊一脸慌张,不由分唰唰又给了季牧几张图纸,“此间之地,季头家随便挑随便选!”
季牧却不再看那图纸了,只是笑道:“得易头家如此牵念,实让季某有些惭愧,这地是双流角也好、其他地方也罢,甚至是流苏城之郊,全看大西原的本事。”
易九昊哈哈一笑,“季头家这么就太客气了,您将是所有贺商的大财主,这些都是区区意思。你不选个地方,让我等贺商如何心安呐!”
季牧有些口干,抓起茶杯喝了一半,“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听戏,那戏里头的精彩之处,一半都是扮猪吃老虎。”
“扮猪吃老虎?”易九昊笑得立时简单起来,“那谁是猪?谁是老虎?”
“所以才,那是戏呀!”季牧也哈哈大笑起来。
易九昊根本不了解季牧,同样季牧对他也知之不多,也许是他固着自己那一套,也许这只是他玩的一个彩头。季牧不相信这是他的寻常规矩,能好好的就好好,扯一堆花里胡哨赌人家性情,本身就很不礼貌。
不过这倒是九州大商很喜欢玩的把戏,当初毕山平如此,现在易九昊也如此,归根到底,是他们凌驾在上一副睥睨之态。
总以为自己掌控万千,看你在瓮中穿花舞蝶。
这一套对一般商家足以让人战战兢兢,但对季牧来,这等举止当真是有些粗糙。
贺商油腻的这一套,还是得给他点清爽的东西
才能中和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