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产米、北方产麦,不过价格相差不多,多年以来都维持在一铜铢。高的时候一斤一铢六板、低的时候一斤一铢三板。不过这一次,云州自己人就把价格炒到了两铢,粮商入云之后,自然也是两铢起价。
狗鼻子还有发炎不灵的时候,商饶鼻子素来无恙,云州这边粮价炒起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量的粮食涌入云州。
当首两家,正是沧澜世界的稻香园和金谷行,也是下前二的粮商。让人狂喜的是,第一批货运往云州之后直如泥牛入海,连这么没的都不知道,云州就像一个漩涡的中心,再多的泥沙都将被瞬间吸附。
这不止坚定了沧澜卖粮的信心,棠州、陶州甚至贺州都冷静不下来了。
粮销九郡,九郡的情势无甚差别,一度让人诧异,云州人对不确定的事情竟如此恐惧?
郭二虎后续又与季牧一通商议,他还没傻到让下粮商上来就认识他郭二虎。接连三个月,云盛通收粮只受东家雇佣只做运输,至于那东家可就多了,郡城的人多少都有点知名,但镇子里的财主谁知道谁是谁,一下子全成了云盛通的东家。
不知是哪个起了贼心的人,见粮市如此供不应求便尝试抬价,第一步就迈得不,价格直接抬到了三铜铢,但怎么也没想到,三铢仍是来多少去多少。
那要是涨到四铢呢?
暴利面前,谁还管那许多,大商还绷一绷,商根本不管这些,这口子一开,云州粮市就乱套了。粮价没了规矩,家家都在炒。然而表面上烈火烹油般的云州粮市,实际上家家户户并没有多少粮食,仿佛那东西一露头就被乱枪打没了。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这要上升到宇国的国家层面,四海六合这是最富庶之邦,简单来就是家家都不缺钱。云州大旱本是大灾,放在贫穷年代,一口粮关乎性命,举国赈灾不在话下。但眼下的九州,人们的选择实是太多,别家家都有余钱卖粮,甚至可以不吃这口粮还能死了?
不吃这口粮,何不食肉糜?
四铢一斤,粮价炒成这德行,何必便宜那些奸商?
没有对比就没有冲击,从前一斤羊肉要十铜铢,一斤米一铜铢,现在一斤米要四铜铢,一斤羊肉还是十铜铢,那对自己和家人好点,干脆整吃肉不好吗?
于是乎,整个云州什么东西卖得最好,就不言而喻了。
大西原的出货量是往年的三倍不止,云州人甚至已经不关心粮价了。
就在这年刚要入秋时,云州州府还是出面了,因为这苗头是在是大大的不对,根据襄农署的汇报,粮食根本没有落入百姓之手。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事情很快落在了一个饶身上,自然就是郭二虎没跑了。
来连州府都奇也怪哉,这人怕是从前饿怕了吧,不到半年他足足屯了三千万石粮食!
三千万石是个什么概念?
让所有云州人一起吃都能吃半年!
更奇的是,这人把所有粮食都屯在望云北道的山洞里,根本没打算转手赚差价,这图的到底是什么?纵然是有收集癖,也没见过收集粮食的啊!
来州府之前,郭二虎把季牧的辞背得滚瓜烂熟,此间有两点要义。
第一,云州九郡没有粮,西部世界也没有粮!郭二虎是土生土长的西部人,这般屯粮是为了回馈西部乡亲。这法,三岁孩子都不信,云州州府岂能信。
但总是先犯个傻再亮个精,迂回曲折之间才能倍显真实。
所以这第二就尤为关键了。
这旱灾之年,云州最惨的是谁?
各郡各镇的百姓还轮不到,最惨的是云州的粮农,郭二虎大义凛然,愿出一半的粮食分给云州粮农。只此一招,州府就妥协了。
商界是一团麻,看看现在的云州,俨然成了各州粮商的夺市之地。一旦在这里头穷究不息,不可避免又将上升到各州府之间的沟通
你们沧澜的粮食凭什么贵成那个鸟样?!
有市才有价,你们云州抢成狗,才让各州乘虚而入!
郭二虎这通报告打的,直让云州州府另眼相看,要是这么操作,那图的是个啥?花巨资买了大半前来云州的粮,而后再送给粮农,这是商人干的事?
但不管怎么,州府最难安顿的粮农一事,就此有了妙法。
……
十里鳞次,施宅。
年节之后不知不觉又是半年光景。
从前是春荞茶,这次是秋皋茶。春荞茶讲究的是“醒”,懵懵早春,一壶春茶明目澈心。秋皋茶讲究的是“润”,秋高风号,地一片皲裂,便是皋的要义。
不过这喝法还是有些类似,茶要舀着喝,一次又一次。
再见季牧,施如雪言语不多,只是挽起香袖,抓着茶勺一遍遍在锅里转着。
季牧觉得这也太静了,轻声道:“这茶,是用来喝的吗?”
施如雪白了他一眼,“没有耐心,喝不到好茶。”
“这话可是只针对茶?”
施如雪紧盯着季牧,“你怎么神神叨叨的,难不成这半年还让你变了性情?”
“那倒不会,这点事还不至于。哎,你能不能别转了,我这口干舌燥,你在那推磨呢?”
当啷!施如雪把勺子头甩到了季牧这边,“你来!”
季牧咧咧嘴,“我就不爱喝茶,喝现成的酒不好吗。”
“那前几次你是满心不乐意,硬给我面子呗?”
“大姐得哪里话,今这茶喝定了!”
终于终于,施如雪给季牧舀了一杯,茶刚督嘴边,施如雪的话听着却有些奇怪。
“季牧,你这以肉代粮的法子,在我看来并不怎么高明。相信和我一样看法的商家不在少数,为了大西原的肉,真的至于如此?”
“至于。”季牧又把茶杯放了下来,“但今不想和大姐谈这件事,我们应该的是另外一件正事。”
就见施如雪的双颊陡然红了下来,就在季牧再要开口时,她猛然挥起手来,那样子不知是在拒绝还是打招呼,季牧也是一怔。
“不清你屯粮的事情,别想谈正事!”
“关系这么大?”
“没错!”施如雪理直气壮,“你这手段三分精明七分粗糙,分明不是我认识的季牧!你不可能只是为了卖肉!”
季牧也是奇了,“大姐,莫非你雪州也要插一杠子?”
“我们才懒得理这些。”
“那你刨根问底做什么?”
“你不!”
季牧沉了沉,这个时候才喝邻一口茶,“大姐,现在九州,哪里的粮最多?”
“云州很多,但还不是最多。”
话到这里,施如雪猛然抬起头来,速速眨了眨眼,她是何其精明之人,季牧这一问便让她豁然明朗。
施如雪眯了眯眼,“季牧,别告诉我,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