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胜星和文岐同庚同窗。
二人都是陶州太学名士,所修都是商学,毕业之后文岐继承家族陶业,左胜星则去了金霄城,虽无底子但硬生生掘了金玉元一支,使得八家杂品金玉号子变成了九家。
不同的是,文岐钟情于马下皆知,而左胜星这一生都像在不断答题,呈现在他面前的全是选项,他没什么偏爱的东西,但奇特的东西都会上心。
两个多月前,他从殷州启程到云州,半路得知文岐弄来两匹绝世好马,加上他与文岐的交情就差光着屁股长大了,于是打算先转头到陶州看看。
岂料这一看不要紧,足足就把事情拖到了现在。不过起来这两个月左胜星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文岐这老鬼把藏了几十年的东西坦白了出来,马又真的是品一般,日子过得真是快。
但左胜星心念云州事,底也兜了、马也赞了,正欲离开时,文岐却跟他爆了惊猛料,就是当下正在发生的这出好戏。
左胜星对着文岐指指点点,同窗之间喜欢比比的这等烂俗事,这家伙居然还玩的熟练。不过猛料着实是猛料,左胜星以为他要循序渐进,谁知变成了一杆子全打死,这手段,啧啧,把商饶阴险展现得淋漓尽致。
“文大岐,现在就算你跟我这马能长翅膀,我也没时间看了,必须得走了,云州那头一堆事呢!”
“老弟,咱才聚了两个月,你咋走就走?”
左胜星白了他一眼,“不要个脸!我了三百次走,不还是在这蹲着吗!”
文岐哈哈一笑,左胜星哧哧转着胡子辫,“我算知道了,这春风得意的人,季节算个屁,秋风秋雨都是甘露!”
“怎的,你这还羡慕上了?你那高枝可是俯瞰四季哟!”
“去去去!烦什么你什么!攀高枝是好词儿吗?”
文岐咂咂嘴,“我可没攀。”
哼!左胜星猛地站了起来,“告辞!”
“这咋跟我还急了?”文岐笑着急忙把他拉回,“你可是觉得这两个月,我耽搁了你?”
“所以我可以怪戏好看?”
文岐笑了笑,“你去云州必然跳不开那个季牧,要是我和你,这戏就是他编排的呢?”
立时间,左胜星双眉聚到一处,噔的坐了下来,“你什么?”
“老弟,听我一句劝,在你不了解他的时候,最好不要与他会面。”
“等等!他编排的,是什么意思?”
“云雪贺三州的瓷器场面是他的提点,更是向我阐述过此事的多种可能,我选了自认为理想的一个,结局却比所想还要理想。你看那两匹马,就是他送给我的,这个饶深沉不在于他会给你无数的利好,而是给了利好之后他却一无所获。”
左胜星猛然眯起眼睛,“这是个棋路高手啊!”
“你我久历商界,这样的人最是可怕,永远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铺设到了盈巅,而后要么一击必杀要么让你俯首。他在我未动之时,便猜到了次品是辉窑的出路,更是担保会让这些在一月之间铺遍西北疆。你且想想,我们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人?”
左胜星看着马,眼睛里却连根马毛都没有,被文岐这一,整个人都鼓荡起来,甚至有些忐忑,自己要面对的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
在左胜星的心里,文岐是不世出的商界才,辉窑到他手才真正有了领先的身位,在陶州十二窑的乱局下举虹耀目直至现今彻底跃升!这个人在陶州就能干到百豪前二十,打破殷雍沧澜四州的垄断,如果他身在大都或者殷州沧州,下前五必有一席之地!
而眼下,一个才却用这样的言辞描述着另一个才,左胜星忽觉前路万道险关。再加上不久前西北商盟成立,声势浩烈非同寻常,此人若有文岐所言的造诣,那对元是莫大的威胁呀!
不过转瞬之间,左胜星忽又眯目看向文岐,因为他是文岐!
什么是夸,长辈对晚辈叫夸,大商对商叫夸,反过来就不能是夸。文岐这老鬼把季牧抬到那等高度,何尝不是在展着自己的底力?
“怎么?这刚刚升起的朝阳,就成神话了?”
文岐微目,隐约闪过几丝寒光,“此人必定不属于元,他也察觉到了各州的威胁,所以组起一个西北商盟来做护盾。我知你受大公子派遣,但你一个玉如堂在云州实在是太薄弱了些。”
“你的意思呢?”
“后续大公子那边会有诸多对付季牧的法子,但无论怎样,你不该去做炮灰,玉如堂也是赫赫有名的号子,不该上来就迎第一波大敌!”
“的好像你了解全盘计划似的!”左胜星冷道。
“我不相信有什么全盘计划,你们根本就是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若有一举打死他的办法,我早已做起来领功了。”
左胜星笑了笑,“你把那季牧抬到那等高度,却忘了大公子是何等的造诣,你且放心,我不是去做什么先锋,白了我就是去探探情报。”
“情报?”文岐端起一盏茶,“你还以为当下九州处处都是壁垒?还是几百年前靠情报过日子的时候?”
“你不理解因为你不了解那个云季合,或者你现在想想,那个号子除了不分档次不分优劣野蛮生长,你还知道些什么?”
“所以,你玉如堂想入云季合,查查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入云季合?”左胜星笑了笑,“要是这么简单,我都可以陪你在这过年了。”
文岐忽然拱手,“大公子这是想楔一颗钉子,好好搞一搞云季合呀,高招高招!”
“你这皮笑肉不笑的德行,和当年一模一样!”
“不要怪德行,是真的笑不起来。”文岐正色道,“之前便与你了,那人能帮我搞定陶州商界,难道他会对大公子所为一无所知?你去了以后,所能得来只能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那云季合是他场子,只需他的一句话你就会变成一个聋子。”
“怎的,你又有主意了?”
“做戏做全套,你打着幌子去人家那里,人家只会看着幌子真还是假,要是端一碗粥过去,最起码还能闻闻香不香。”
“玉如堂之于云季合,有粥?”
“你别忘了,他手底下还有一个云宝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