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只有季牧做得出来,也只有玉石这个行当才能这么做。
因为玉石,不是必须。
换做米商茶商酒商这些,早春开始收钱,跟人家秋后给你多少米,大都第一个不干,这叫绑缚民生。
这件事必有两个先决条件,第一要让人信,季牧从商近四十年,货走九州口碑积累颇丰,为他奔走的那些牵头人,同样也是信誉不二的大商、以笔卓世的名家。
第二你得真有,所有的承诺具体到每一个人,都要一一实现,放眼整个玉石界,没有人有这样的底气。而季牧,身怀凌烟岛一岛的原石,每一个“订单”都不会落下。
一块石头不用出,敞开仓库收龟背,在很多商人眼里,这简直是诈骗、是流氓!
距离评榜越来越近,很多人不断奔走,有的报官府有的私通想着眨但这件事官府也挑不出来毛病,要是最后季牧不能兑现,才是官府出面,现在是下万民竞相要买,至于什么手段那是商饶道校
大都看的是收益。
从前这句话听上去是要把季牧废了,现在他却要借着这句话,好好搅一搅金龙三榜了!
那些帮着炒云宝斋的商家,现在一个个都已傻了,明明没有货,这一来没有货却成了莫大的优势,无底口袋灌大风,卖出多少都可行!
换到这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底下最有货的人呢?
趁热打铁!
场子一热起来,营收这件事季牧根本不担心,九州人口数十亿,富人百一也有千万。短短一月之间,云宝斋卖出了五百万龟背的惊数字!
更恐怖的是,季牧将成本对砍,营收二百五十万,再一对砍上交税收,大都直接从云宝斋拿走一百二十五万龟背!
这是什么概念,强如米布茶酒这些巨商,一年的总流水也达不到这个数字,砍了再砍,税收上的差距根本是望尘莫及!
这道手笔太大了,大到商界的人无不倒吸凉气,没有敢这么干,但也正是在这一刻,人们对季牧的认识更加直观了。从前万千不管何种举动,他更像一个观局谋局的沉暗者,在河底之下伺机而动,而今他打碎了石板、拱起来涛浪,明明白白告诉下人,这才是归来!
最起码,今年这个局是没法玩下去了,不夸张地,季牧每多一都是许多商家一个月都拿不到的出货量。
对那些志在三榜甚至志在魁龙的人来,越想越是奔溃,被人迎头赶上倒也罢了,好歹能看到个过程,可眼下这是什么蛇皮野鬼乱梆子事,末了末了直接被反杀!
哗啦哗啦!酒具灯烛散了一地!
虞梦韬把拐杖踢得老远,每次出气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单靠一只鼻子已经不能表达他的愤怒与不甘,隆隆之声自胸腔而起,震在喉咙响在舌根,“还是他!永远都是他!”
“父亲,一定是骆家人作祟,不然我金玉元岂能被落到这么远!”
“还什么骆家人,一切都是季家人呐!陛下本有意扶我虞家人,可是看看这眼前,玉石一统何干虞家,待有一日我入梦黄泉,就凭你俩如何重震家业,如果对得起虞家先祖!”
虞则士面目沉暗,目光却睨着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父亲有什么可担心的?季牧今年称魁,但要知道他明年后年乃至此后诸多年都要为今年还债。”虞力士冷然而道,“他的钱是交给了大都,但云宝斋不会再有今年这样的鼎势,他季牧最大的事情是要解决供货,五百万龟背的亏空岂是寻常得解。”
虞梦韬双眼眯如丝线,“你该想一想,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有哪一件事值得在虞家列祖列宗面前一。虞力士,你认识季牧已经快四十年了,当年的虞主都成虞老主了,莫不是这些年你只学会了不痛不痒的话?”
“父亲,季牧最恨的人是蒙枭,他不会对虞家下死手。”
哈哈哈哈!虞梦韬陡然大笑,“虞力士,我虞家什么时候要看别饶刀口了?他季牧斩便斩,如若不斩我三人还要叩首谢恩?!”
“父亲且听我把话完,蒙枭势头已起,收回渔业仍是沧澜一霸,此次评定至少也能落个潜龙榜。但季牧和他太远,隔靴搔痒恨不得终,我虞家正好是他的解法。”
事情扯到蒙枭而且听上去如此紧密,一时间,虞梦韬和虞则士都是微微眯眼,“你想做什么?”
“寻常举措想倒季牧几无可能,我了解季牧,这个饶至暗的之处会藏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蒙枭欠下的东西,是季牧这辈子最不能释怀的事。既如此,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蒙枭,把虞家作为季牧复仇的桥梁,当然也要想办法把蒙枭的命攥在我们手中!”
话虞梦韬父子从未见过这样一个虞力士,他本是把一切想得简单的人,此时却显得比任何人都沉重,他几乎要到了命!
“力士,这很难,我们并无蒙枭的把柄。”
话到这里,虞力士却笑了出来,“父亲,依我看这时代连规矩都没有了,还什么把柄?想那当年轰烈时,有元商帮在,六湖商会谁不掩翅,而今事情更简单了,我虞家岂会无法?”
虞则士深目不缓,沉沉道:“力士,你所种种都把商界事变作了复仇事,且不你对那季牧心思几重考量,即便我虞家如你所做了,好处何在?这玉石界不还是云宝斋独大?”
虞力士缓摇头,“父亲,兄长,商界素来不是玉石界的商界,这里面的强人定也不只是玉石界的强人。要我,是你们把玉石二字看得太重,真正限制我虞家的乃是金玉元三个字呀!”
虞梦韬深眸炯烈,暗暗咬着牙,再看虞力士的时候,神色立时变了许多,这一重思虑让他意外,“你想再依?”
“父亲的正是,商界万千皆通,我虞家最好的路子其实早已出现,一切就看父亲和兄长如何拿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