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虚之枷锁(1 / 1)夜末星晚.QD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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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歌低头看了一眼平放在阅览桌上的怀表,时间刚好过了正午十二点。

没有在图书馆里等到自己所要找的人,宋清歌平静地起身,将借来的书籍放回到了书架内,并且取下了摆在那里的代书板。

她慢慢地走到柜台,将代书板交还给担当图书管理员的女孩,然后安静地转身离开。

要说没有一丝失望,那绝对是谎言。

时隔多年与她的再次相见……

也许宋清歌早已期待那一时刻的到来。

但也并非全然这般。

事实上,如果她想,早在“绝望”降临之前就可以过去和安然见面。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觉得不需要这样刻意的初见。

而且,现在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那个女孩。

她早已不是宋清野……

昨天傍晚,在繁忙拥挤的食堂中,宋清歌曾向自己的室友寻求建言。

而对方也给了她一个答案。

“爱是占有。”

名为滕逊的女孩说出了类似这样的言论。

正如安然需要宋清野,而宋清野同样需要安然。

不论是需要还是被需要,在她看来都是一种非常宝贵的感觉。

上一世,纪元的终末,宋清野曾几乎得到了这世上的一切。

凡是想有的,都自会存在……

凡是希奇的,都呈献上来……

可是,唯有那个女孩,在他迈向王座的途中,就不打一声招呼地悄然离开,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他知道,真正的离开一定是悄无声息的。

因为只有留恋,只有不舍,才会逼迫自己为这个故事再画上一个句点。

而离开却不需要告别,因此也称不上是离别。

宋清歌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中间,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她不知道安然那时为什么会离开。

明明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百分之百。

而今回想起那时的一切,却像是一个局外人手捧着一桶满满的爆米花,坐在名为“世界”的荧幕之外,冷静地看着画面里的故事一般。

也许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复杂、艰难……而是简简单单。

仅仅是因为自己不再需要她了,所以她才离开。

就这么简单。

“你懂了吗?”

她低头望着池塘那偶尔会浮起几个气泡的水面,问倒影中的自己。

而水光中的女孩却冷冷地笑了笑,不出一言。

微小的气泡同时破散。

这时,宋清歌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水里的倒影也跟着动了。

原来刚才那般的表情真的是从自己的脸上摆出来……

明明只要想见就可以见面……

可是不知为何,却悲伤得像是对方已经死去了一般。

死去了就不能再见,自然也不能再言。

可还有比这更可怖的事?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女孩曾希望她加入真理社,脱离学生会。

图书馆是真正无人打扰的世界。

那是世界的尽头,也是世界之外。

只要当时的宋清野答应,故事中的男孩和女孩就可以永永远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而一切也都将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他拒绝了。

这也是他唯一一次拒绝安然……

因为他不甘平凡。

他只是一个俗人,渴望权力,自私,而且贪婪……

最悲哀的是……哪怕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却无力改变。

人岂能违背自己的天性呢?

在被造物的塑造出来时,就决定好会是那般。

因此,他厌恶那些表象上看似完美的存在。

对谁都平等,一视同仁,认为他们一般无二……岂不是对谁也看不上眼?!

虚假的伪神……

他要学那阿多尼斯,去焚毁周五和周六的蜃景,去抛弃家中的面具,把瞎眼的石头神和七日之神……更换成死去的神灵!

心中的自我在这般呐喊。

往日积淀的悲伤渐渐泛涌上来……

他到底一个人度过了多么漫长的岁月啊……

浩瀚无边的虚无,孤寂而永恒的空落感……

所罗门王曾有言:

“我传道者在耶路撒冷作过以色列的王。

我专心用智慧寻求查究天下所作的一切事,乃知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

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弯曲的不能变直,缺少的不能足数。”

这是《传道书》里的话。

向神求取了前所未有、将来也未有的最高智慧的所罗门王以此言明:凡事都是虚空。

这就是“王”的枷锁……

一无所知,才是最好的幸福。

因为最好的东西是你根本得不到的,这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

宋清歌一面走着,一面脸上露出了笑容。

筱悬木的叶子落下来,触着了她的脸,以为是记忆里的那个接吻,吃了一惊。

她笑得更加灿烂了。

“真想大醉一场……在这繁华绮丽的世界。”

……

只有面貌和声音,

还和从前一样的友人,

我在这国的边境上也会见了他。

唉唉,在这国的边境,

我喝着酒,

像啜了悲哀的渣滓似的。

饮酒时悲哀就一下子涌上来,

睡觉没做梦,

心里也觉得愉快。

突然的女人的笑声

直沁到身子里去,

厨房里的酒也冻了的半夜里。

有痛心于我的醉酒

不肯唱歌的女人,

如今怎么样了?

叫作小奴的女人的

柔软的耳朵什么的

也难以忘怀。

紧挨在一起,

站在深夜的雪里,

那女人的右手的温暖啊。

我说:“你不愿意死么?”

那个女人说:“看这个吧,”

把喉间的伤痕给我看。

本事和长相

都比她要好的女人,

对她说我的坏话。

有人说舞蹈吧,就站起来舞了,

直到因为喝了劣酒

自然地醉倒。

等我醉得几乎死了,

对我说种种

悲哀的事情的人。

人家问怎么样了,

我在苍白的酒醉初醒的

脸上装出了笑容。

可悲哀的是

她那白玉似的手臂上

接吻的痕迹。

我醉了低着头时,

想要水喝睁开眼来时,

都是叫的这个名字。

像慕着火光的虫一样,

惯于走进那

灯火明亮的家里。

在寒冷中把地板踏得嘎吱嘎吱响,

沿着廊子回来的时候,

不意中的接吻。

枕着那膝头,

可是我心里所想的

都是自己的事情。

——《一握之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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