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虚弱且浑浊的咳嗽声在有浓重刺鼻药剂味道的房间中响起，一阵从隔壁传来的叮呤咣啷的噪音彻底打破了病房的宁静。拉维安加推开推开房门，推开劝阻的族人，冲入病房，一瘸一拐来到冈姆的病床前。

冈姆浑身被绷带缠绕，浑身插满了蛇肠与一些枯萎植物身上的空心尖刺制作而成的简易输液器，挂满了红的绿的各种液体玻璃瓶的输液架像一朵诡异的花，拉维安加小心翼翼拔出冈姆鼻腔中深深插入的软管，带出干涸的血块与一些其他的粘液。

冈姆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胸口起伏不定，正当拉维安加要叫医生时，冈姆却缓缓开口，拉维安加将耳朵贴在冈姆嘴边，才听清那细弱蚊蝇的声音。

“这，这里还是月神殿的地盘吗？”

“族长，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拉维安加一下子眼泪夺眶而出。“别着急说话，你的情况还很糟糕，我去叫医生！木蹄，快去请卡塔琳娜小姐来！”

“你的情况也很糟糕呐...是我冈姆对不住你......”

“不要多说了，冈姆，牛头族不会怪你，你依旧是牛头人的英雄。对不住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很清楚你根本不会后悔。“拉维安加开始凝聚精神力查看冈姆的伤势。

“呵...呵...我的确不后悔啊，很...过瘾...”

拉维安加的耳朵感受到了纱布的轻微摩擦，他感受到了，冈姆在笑。

“刚醒来话就这么多，能扛过神的制裁的肉体果真这般强悍的吗？”

身着一身白大褂的卡塔琳娜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兴奋。身后跟着的两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魔侍以及三名学徒也走了进来。

房间中有些许拥挤，拉维安加指示族人撤出去。

“死灵术士...呵呵，这就是我们的下场吗？似乎有些搞笑啊...”脖子上挨了一针的冈姆感觉体内的一道诅咒的束缚减弱，开口说话也轻松了些许。

“不不不，冈姆，是卡塔琳娜小姐把你就回来的！”拉维安加连连向卡塔琳娜道歉，并进一步向冈姆解释道：“卡塔琳娜小姐的死灵法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冈姆，你体内的精神之海完全被神力撕碎了，混乱的精神之海让你浑身里里外外没有一块好肉，是她施法，虽然是死灵诅咒，但相当程度上抑制了你精神之海的内的混乱魔力。”

“现在注入你体内的各种药剂也是在抑制你精神之海的活力。在你肉体没回复到一定程度前，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精神之海对肉体的破坏的。这些药剂的剂量足矣杀死一百个普通人，但你的精神之海实在是...不得不这样做。”

冈姆喉咙发出浑浊的笑声，“真不愧是西斯塔姆，死灵法术，邪恶诅咒都能在他手里用出花来。他的花样，比穆希尔斯那老小子可多多了！”

一番换药换纱布，检查伤势的匆忙检查后，房间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拉维安加在冈姆脖子下垫了两个枕头，让他喘气能稍稍舒缓些。

“我感受到了龙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拉维安加拽了个凳子坐在冈姆的床前，说道：“你的伤药中有龙的尿液，你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东西。”

“说起龙，那也是不得不令人瞠目的，四天前，西斯塔姆...击败你后，好像有一只龙尾随想要偷袭，结果没撑过片刻便被西斯塔姆降服，最不可思议的是西斯塔姆把她变成了一只幼龙，似乎是想要驯服。就是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引来龙族的报复。”

“幼龙？看样子是黄金龙啊。”冈姆含住一旁族人递过来的空心芦苇杆，吸了一口温水，“我还以为我已经逼得那家伙使出了全力，没想到他还是有所保留......不甘心呐!”

“不过既然是黄金龙，西斯塔姆他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一伙怎样的存在！哈哈哈，这一片土地，终究不会太平呐。”

“你不会还想找西斯塔姆的麻烦吧？”拉维安加皱着眉问道。

“再说吧。月神殿为什么会救我？是想要整个吞并咱们部落吗？”

拉维安加听罢，脸上的神情顿时精彩起来。“不，至少现在还没表现出来。他们索要的只有钱，救你也是为了防止我们牛头人赖账。”

“钱？什么钱？咱们哪里有钱？”

拉维安加苦笑道：“那是月神殿开出的罚单啊！毁坏城区的修理，伤亡平民的抚恤，还有神树为这场战争支出的魔力。就算是把部落掌握的那四十万头牲畜的牧群全卖了，也只能还两成。”

“这是在故意刁难我们吗？”

“唉，怎么说呢......所有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实在是你们两的战斗太，太出人预料了。”拉维安加长叹一口气：“就算我们还不起，月神殿还要求我们的族人来给他们干活，靠气力来还债。与对付狼族的招数差不多，不过他们还是需要人在草原上充当阻挡该死的马拉克斯人西迁的屏障。估计不会直接吞并我们。”

“该死！”冈姆握紧拳头，臂膀上的绷带发出了一连串刺啦啦的声响，拉维安加赶忙上前安抚。

“那跟随我们的兽人呢？，这么些天应该已经知道我冈姆的愚蠢了吧？”

“并没有出现像瑞佛发生意外后狼族的崩溃的局面。只要你还活着，就不会有人敢跳出来，我们牛头人毕竟是草原上最强的兽人。似乎也有月神殿的安排，他们虽然已经显露出征服费诺西亚森林的野心，但似乎并不想在现在就让森林乱起来。”

“哼，谨慎胆小，真符合他的脾性。”冈姆轻蔑得冷哼让他马上咳嗽不止，好半天才缓过来。“族人们现在怎么样了？”

冈姆可对瑞佛出事后的狼族有什么遭遇是一清二楚的，他虽然远远谈不上一个合格的部落之长，但对自己造成的后果却还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额...”

“直接说！”

“绝大部分族人都是愤怒的，但面对能重挫您的月神殿，而且没人看不到那天令天地变色的神力降世，也没人敢找月神殿的麻烦。”拉维安加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不过，也有一些族人有不同的意见。”

“他们都是族中安排的，经常来往于狮眼的商贩，早就被月神殿收买了，或者，或者是被月神殿治下富足的生活侵蚀。这些人并不反感族群纳入月神殿的势力内，反而认为牛头人会像曾经落魄的狼族一般，获得新生。”

“呵呵...”许久，冈姆笑了起来，声音无比悲凉，落寞。

“这就是文明的力量吗？月神殿的小豆丁看上去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嘛，没人愿意在苦寒的草原上放牧，所有人都想烈酒想喝多少喝多少，香料每顿饭都能吃到。人心啊，这才是西斯塔姆对付其他人最阴险的招数！”

“人心，的确月神殿的招数与信仰纯净之神的圣堂教廷能掰腕子了。”拉维安加附和道：“引发人心的贪婪欲望，与畏惧的博弈，等待是时间不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