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视力所能见到的大部分事物都被拉扯扭曲得不像话，但拥有灵语能力的苏哈台却能够读得懂。

就好似此刻突然出现在苏哈台眼前的纯蓝色的光谱图，它好似无数条乌比莫斯带重叠在一起，停留在同样扭曲虚浮的空间之中，其上遍布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无法解读的形色各异的符号。

苏哈台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这是丛兽之灵终其一生所积累起来的全部知识。

这些知识储备，比地球上任何一台电脑所储存的东西都要多得多，而且大多数知识晦涩难懂，超出了人类所应有的认知范围。

而组成这些符号的那些蓝色液态波纹，则是丛兽之灵全部的思维念力力量。这纯蓝色的光谱图，便是克拉唔聚落的丛兽本身，光谱近在眼前，由纯粹的液态波纹组成，没有实体。

苏哈台随机选择一项知识进行解读：“祂比祂的肉体还要浩瀚千百倍，并非肉包含灵，而是灵包含肉。”

……

“肉体，只不过是一种固态的波纹，它看似拥有实体，实际却是这世间的假象。”

……

“用手去推墙，会感受到阻碍，这是因为由波纹组成的手在向强释放复杂的波纹震动的同时，组成墙的波纹也向手传递了它所独有波纹的震动，所谓相互作用力，只不过是智慧生物的自欺欺人而已。”

……

随机选择的这条知识非常晦涩难懂，苏哈台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理解字面意思。

甚至有些符号，他根本没有能力去辨认。

“我的波纹震动发生了变化，遥远的宇宙空间在召唤着我……换句话说，我没有时间了……”丛兽之灵在纯蓝色的光谱图上显示出了一行字：“你我相遇，是缘分使然……”

刚读完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苏哈台眼前的光谱图再度变幻，变成口袋的外形，像一张血盆大口似的，包裹住了苏哈台的脑袋。

它将苏哈台的大脑，脊柱神经，连同所有神经末梢，都包裹其中。

生物电能量在苏哈台的神经系统中来回穿梭，他的双眼甚至亮起了蓝色的电火花。

“呃……啊——！”苏哈台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

卡尔勒猛回头，发现苏哈台跪在地上，四肢和十指扭曲得不成样子，正在痛苦地大叫着，而且他的眼睛竟然在冒出蓝光！他大吼一声：“牧师又在搞什么花样儿！”

视线一转，他看到克拉唔聚落的长老夏丹，已经平躺在了地上。

“医生，赶紧去看看牧师怎么回事！”卡尔勒命令道。

蒂娜赶紧冲过去，帮苏哈台摘掉了战斗服头盔，她卸掉战斗服手套，手指刚刚触碰到苏哈台的脸，就被电流电得缩回了手，她惊叫一声道：“苏哈台的战斗服漏电了！安东尼，快过来帮忙！”

“战斗服怎么可能漏电呢？它不是靠电力驱动的呀！”安东尼有些发懵。

卡尔勒催促道：“别磨蹭了工程师，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安东尼的步子早就迈出去了，他蹲在苏哈台身边，一顿操作猛如虎，关闭了他的战斗服能源，可战斗服里面依旧火花四溅，噼里啪啦地同苏哈台低沉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

“我就说不是战斗服的事儿吧！”安东尼卸下战斗服手套，小心地触碰了一下苏哈台的脸。

他也一样被电得缩回了手。

“这是生物电！”他满脸惊愕地对蒂娜说道：“这是牧师自己发的电！奥……医生，你说会不会同刚刚发生的那奇怪的一幕有关联？”

蒂娜咬着下嘴唇，皱眉思考了几秒钟，眼神突然落在长老夏丹的身上。

她连忙跑过去，用便携设备扫描了夏丹全身。接过却发现，夏丹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而它全身上下，也有被电流灼烧的痕迹。“安东尼，那不是苏哈台自身产生的电流……”蒂娜回过头，指着脚下道：“很可能是祂。”

安东尼和蒂娜站在不停抽搐地苏哈台身边，束手无策。

好消息是，蒂娜的便携设备扫描过苏哈台的生命体征，身体各项指标都十分正常。

“看来又和前几次一样，只能靠他自己渡过难关了……”蒂娜摊开双手无奈道。安东尼扶着下巴“嘶”了一声道：“你说……牧师这一次又一次的，是不是在进化啊？”

“进化可能在一个个体身上发生吗？”蒂娜反问到。

安东尼抿起嘴唇轻轻晃了晃脑袋，道：“万事皆有可能……”

……

……

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同恐兽潮战斗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苏哈台也差不多抽搐了这么长时间。当他的双眼不再冒蓝光的时候，恐兽潮也终于在弓箭、投矛和突击步枪的杀伤下，慢慢褪去了。

托维纳人神情激动地庆祝着胜利，没人注意到它们的长老已经牺牲了性命。

苏哈台静静地坐着，望着沉入地平线的孪星，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脚下的丛兽，克拉唔聚落的托维纳人赖以生存的家园，已经死去了。不……按照祂所描述的，祂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时空。不过对身为人类的苏哈台来说，将这描述成死亡似乎更好理解一些。

盖亚之灵在死亡之前，将自己百分之十的力量赠予了苏哈台。

虽然只是百分之十的力量，但苏哈台却只继承了不到1%；虽然只继承了盖亚之灵1%的力量，但苏哈台的灵语力量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至于那些堪比星空浩瀚的知识，太过深奥复杂了，苏哈台只能任凭其消失、隐藏在他无法观测的空间之中。

宇宙比想象中的要更可怕，更深邃，孪星星系的法则，无法被人类这样的智慧生物轻易发现、理解。

也许某一天，当人类的智慧和思维能力进化得和丛兽不相上下时，那些隐藏起来的高傲的法则才愿意被人类观测并利用。法则就是法则，并不以智慧生物的意志为转移，它是客观存在的。

“孪星……”苏哈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