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铂大聚落主丛兽东西两边的大撤退从深夜一直持续到了清晨。与其说它是一场大撤退,还不如说它是一场大规模死亡来得真切,整个撤退过程结束时,死在对岸的,死在桥上的,还有坠落下去摔死的人不计其数。
凯旋大道好似铺了一条由尸体编织成的地毯。
这既是一座生还之桥,也是一座死亡之桥,现在,这座桥,让敌我双方都望而却步了。
清晨来临后,胜利属于那裟殁人,它们站在桥对岸,对主丛兽虎视眈眈。六万新军部队在城墙和瞭望塔上严阵以待,再也没有谁敢越雷池半步。
长老议会终于体会到了敌人的可怕,遭遇这样大的惨败,导致一部分长老因自己的自负而羞愤自杀了。
大长老法辛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托维纳武装溃不成军,仅一场战斗便死伤过半,托维纳人的希望全在苏哈台的六万新军部队身上。
它匆匆走来,面色惶恐,孤傲的神色也换成了言听计从。
“伟大的托维纳啊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理和冒犯吧看在余下的托维纳人的份儿上,救救我们”大长老法辛说得情真意切。
苏哈台面色平静地对它回应道:“敌人不敢过来”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法辛在一瞬间把心脏又放回了腔子里。同时它也被苏哈台的气度折服了要知道昨夜的战斗中,长老一族的死伤也非常惨重,长老议会500成员已经三去其二,这个托维纳社会的最高行政组织甚至已经失去了行政能力。
苏哈台的对敌策略依旧是坚守主丛兽,同时在主丛兽上实行食物配给制度。
在之前的战斗中死掉的人不用再分一分口粮了,这也许是坏事当中唯一的好事。但当长老议会遵循苏哈台的建议将所有食物集中在一起,并粗略计算之后,发现所有的食物也只够主丛兽上还活着的人们坚持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主丛兽将“弹尽粮绝”。
日落月升,月升日落,比锡河流域广袤的大地上,生灵在奔走。也许是之前的战斗太过惨烈,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安铂大聚落再没发生过一次战斗,甚至安静得出奇。
夜晚来临时,甚至能听到灵魂的缀泣。
朝阳升起以后,经历了悲惨和惊吓的人们堪堪入睡,在呜咽的夜里,它们睡不安稳,也不想睡。
将主丛兽团团围住的敌人的骑兵再也没有进攻过,它们明显是在等待后援部队的到来,就算后援部队不来,它们也准备一边好吃好喝,一边将托维纳人困死在主丛兽上。
它们吃过亏,领教过主丛兽上某个人的厉害,因此不敢再轻举妄动。
它们将外围的丛兽都占领了,食物非常充沛,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是滋润它们经常远远地扬起手中的食物,来刺激主丛兽上饥渴的人们。
主丛兽上的粮食日渐枯竭了,饥荒即将来临。
而长老议会对固守策略的态度,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大长老法辛的脸上,言听计从荡然无存,它开始质疑起苏哈台的战略决策来。
“这样固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断粮了”法辛匆匆到来,对苏哈台默念着。
苏哈台收到了它的默念,并立即回应道:“你准备怎么做”
“全体托维纳人放手一搏,夺回失地”法辛回应道。
苏哈台知道,法辛的想法,甚至也是全体饥饿的托维纳人的想法。粮食枯竭之后,首先断粮的一定是拼命百姓,饥饿会要了人的命,被索要性命的人就会激发起无限的勇气来。
饿死,或者战死,横竖是个死,不如战死来得痛快。
无数心智未开的托维纳人开始感受和思考死与新生,它们在这炼狱一般的主丛兽上,于几个瞬间产生了群体的思想进化。
鼓起勇气冲出去,拼杀一个活下去的未来,是非常诱人的提议。
但苏哈台却明白,托维纳人不会有任何机会,因为他早就从盖亚之灵那里了解到了敌人的真实意图那裟殁人等的就是这样的一刻。
它们的援军早就来了,它们隐藏了起来。
若没有了解到这一点,苏哈台一定会同意大长老法辛的提议,但他现在只选择能力排众议。
“我不同意这样做,这是送死”苏哈台一边摇着头,一边对充满期待的法辛回应道。法辛脸上尽是失望,但苏哈台不同意,不代表它就没有做这件事的能力和权力。
“伟大的托维纳,就算您这样说,我们这些余下的安铂骨血,还是要为活下去拼命一次的”法辛向苏哈台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身后,苏哈台叹息一声,然后将默念传递进了法辛的心中:“如果你那么做,六万新军部队手中的武器,将架在长老议会的脖子上。”
法辛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苏哈台。它轻轻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回过头又走了。
但苏哈台知道,它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为了保险起见,苏哈台真的调动了一千新军勇士,将长老议会软禁在了议政厅内。没有了长老议会的怂恿和鼓动,饥饿的托维纳人们开始尽量减少自己的活动,保存体力。
它们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活得更久一些。
“大概还要多久”苏哈台低着头,对左边幻化出来的小红帽问道。
小红帽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她用只有苏哈台才能听到的美妙声音回答道:“卡尔勒和蒂娜的反击力量已经足够壮大了,他们已经拖住了敌军主力前进的脚步。”
“可我们的粮食已经没有了,三天之后,主丛兽上的托维纳人,将开始面临死亡”苏哈台说。
小红帽没有说什么,她幻化出来的那张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怜悯的神色。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也什么都说了,苏哈台只需要看她一眼,不需要走进她的心里,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