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希尔大圣堂高傲地耸立在米德奈特堡的城中心,这座宏伟的建筑历经千年风雨的侵蚀,仍旧屹立不倒。
推开高约九公尺的沉重橡木门,进入其内部,豁然开朗。
高耸的拱顶之上,巨幅的壁画为访客们讲述着上古的传说:乘骑独角兽的圣武士与形貌可怖的恶魔交战,戴着兜帽的神秘智者引导古人使用火种,还有千年前瓦尔斯塔帝国时代城市的繁荣景象……
光线从精美的彩绘玻璃渗入宏伟的圣堂之中,高台之上供奉着上百位神祇的巨大雕像,正中央的三位主神最为光辉耀眼,这三座雕像被匠人塑造得极为精美,栩栩如生,每一根头发的细节都得到展现,服饰和盔甲的表面鎏金,尽显雍容华贵。
三位主神分别是:藏书塔上的观星者——智慧之神奥塔库,英灵殿的女武神——战士之神密涅瓦,以及生命之树的栽培者——丰饶女神哈维斯特。
三位主神也被信众们奉为“创世之三神”,传说中他们是同一位伟大神祇的三个分身,因此也被称为“至高无上的圣三位一体”。
白玉石雕刻成的椅子上铺着软垫,信徒们坐在同样制式的座位上,聆听着庄严的管弦乐,虔诚地念诵着经文,心里熨贴着阳光的温暖,祈福着命运的眷恋。
近日,弗兰希尔大圣堂的教士和修女们颇显忙碌,他们每天都要接待很多独自前来的女士。
这些女士的情人、未婚夫、或者丈夫正在遥远的战场上为国奋战,她们中的许多人并非是圣堂教会的注册信徒,女性特有的细腻情感和内心的不安驱使着她们来到这神圣肃穆的场所,寻找心灵的慰藉。
一位年轻的红发女士独自坐在一处角落,她名叫简宁·温斯泰德,生得一副好模样,住在城内整洁的公寓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她却显得极为忧愁不安,与今日来到这里的成百上千名女士一样,简宁也在为她的挚爱之人祈求平安。
她双手合拢,眼睛紧闭,在心中暗暗祈祷:
(宽容而仁慈的神啊!我这辈子未曾来到圣堂参拜,我甚至不知道您是否真的存在。我发誓,我这辈子未曾做过害人之事,如果您看到我做的那些善事的话,求您保佑我的义兄平安归来,他名叫达利·艾因富特,我已经给了他信物,成为他的未婚妻。他是我仅存的至亲之人,如今亦是吾之挚爱……)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这角落中的座位默念了几个小时,长长的睫毛挂着泪水,脸颊惨白,双腿麻木。
当她走出圣堂的大门,已是夜晚。
正当她准备回家,街上突然出现了举着火把的游行队伍,他们兴奋地高喊:“瓦尔斯塔公国万岁!米德奈特公爵万岁!兄弟们!让我们狂欢吧,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知为何,米德奈特堡的居民们狂欢了一整夜,街道上到处是倒地呼呼大睡的醉汉,遍地都是摔得粉碎的酒瓶子,警局的牢笼里挤满了被羁押的闹事者。
第二天清晨,简宁在家门口买了一份《瓦尔斯塔时报》,头版头条的标题赫然用大号字体印刷:“一天之内,两场胜利!联军被迫撤退!”
第二版的标题是:“公国与南部商会确认结盟!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主即将嫁给商人之王兰福德·奥纳西斯!”
1703年4月2日必将被世人所铭记,在这一天,瓦尔斯塔公国独自对抗四国联军,在一天内取得了两场大型会战的胜利,分别是爆发于北部边境的赛托维兹会战和中部战线的欧肯贝尔会战。
此次战争的规模创造了欧拉西斯大陆战争史的新记录,两场会战中,双方兵力加起来超过四十万人,经过一天的激战,共有五万人倒在战场上。
没有收到新的来信,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中,简宁·温斯泰德再次前往大圣堂为达利祈祷,在那里度过了一整天。
又过了三天,1703年4月7日,米德奈特堡的许多妇人们开始痛哭,准确的消息已经传来,公国为了这两场胜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们中有些人做了寡妇,有些人痛失恋人。
上午11时,简宁焦急地在城门处等待着,如同身边的成千上万名市民一样,大家都在等待自己的亲人或朋友归来。
首先入城的是青年近卫军师,这些年轻人在欧肯贝尔会战中一战成名。
临街的高楼上飘洒出的各色花瓣遮天蔽日,每个窗口都悬挂着夜鸮旗帜,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花瓣的香气。
民众的热情淹没了壮观的军队,军人的父母、妻子和儿女们在认出了自己的亲人之后,饿虎一般地扑向整齐的纵队,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
疯狂而热烈的欢迎仪式持续了几乎一整天,到了下午17时,日光逐渐衰弱下来,欢迎的队伍几乎全部散去,只剩下铺满花瓣的石头街道。
入城的军人们已经不再排成整齐的编队,而是变得零零散散,其中伤兵居多。一名被炮弹打断左腿的军人拄着拐杖下了马车,他的妻子抱着丈夫仅存的右腿失声痛哭。
简宁·温斯泰德的内心恐惧到了极点:(天呐!达利在哪里?他受伤了么?)她越想越怕,斜靠在街边的一处栏杆,紧张地望着城门。
终于,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的双手和一条大腿缠着绷带,脸上深深的疤痕清晰可见,他面色疲惫地骑在一匹瘦弱的骡子背上,对着她微笑。
简宁扔掉了手中的花束,向着他冲了过去,紧紧抱住。
“亲爱的,我履行了诺言,我……活着回来了。”
“哥哥!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你的身体!”说着,她紧张地抚摸了达利的衣袖和裤子,还好,胳膊和腿都在。
“不必担心,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伤,我的大腿和面颊被手榴弹的弹片击中,一只手被军刀划伤,另一只被锋锐的石块磨破。”
“哥哥!这些天来,我一直为你祈祷,我加入了圣堂教会,牧师告诉我,女武神密涅瓦会保佑战士们平安归来。”
达利捧起了简宁的俏脸,帮她擦拭眼泪:“感谢你的祝福,亲爱的,我希望你也能如此称呼我,那样才能抚平我的伤痛。”
“哥哥,哦,对不起……亲爱的,我们的信物还在么?”
“看,在这里,上面染了点血迹,不过你放心,那不是我的血,是某位联军掷弹兵的。我的信你都收到了么?我发誓,每一封信,我都以吻封缄。”
简宁再次哭了起来:“你的每一封信我都读了几十遍,我在这里等了一整天,一直没有发现你的身影,我还以为你受了重伤,或者……天呐!我不敢想下去了!诸神保佑,你总算是完整地……回来了……”
“亲爱的,公爵大人会赞助参战军人的婚礼费用,机会难得。”
达利小心地从骡子背上下来,他面对简宁单膝跪下,受伤的大腿钻心地痛,左胁处的旧伤也同时发难,但他不在乎,咬牙坚持着说道:“美丽的女士,我——达利·艾因富特,向你求婚,你愿意与我共度一生么?”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绒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一枚戒指,指环由黄金所铸,上面镶嵌有一枚黄豆大小的蓝宝石。
“这是我在沿途的珠宝店买的,希望你能喜欢。”他举着戒指,期待着她的应允。
简宁·温斯泰德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幸福,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现在的场景更值得期待呢?
“我……愿意……”她接过戒指,戴在纤细白嫩的手指上。
夕阳暮色下的城门处,一对恋人正热烈地拥吻,不仅是唇,他们的心也紧紧相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