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思索片刻后回道:“至于如何善后,对症下药为上策,流民们之所以不愿回去,究其根本,是觉得回去了也是等死,不如寻一处富饶的地方依靠乞讨苟活于世……
那么,衣食住行显然成了头等大事,衣食可以托付于行(相当于工作,不是交通工具),有事做,自然就有钱置购种子,衣食便可以解决。”
大汉朝乃至后代都是以农立国,李蔡很自然地便想到了耕种:“要想让他们有事做,前提是要有地,地生万物,耕地的话又该从何而来。”
程不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有地便有住,好家伙,土地才最至关重要的东西!”
窦婴最后总结道:“嗯,土地呢,让流民去争明显不太现实,所以,咱们只能让陛下赐地。”
“让陛下赐?可陛下无缘无故又怎么会赐地给他们呢?”
李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这才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李蔡一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回道:“难怪内史治理不好流民的事,原来是怕触这个霉头,陛下现在受教于太皇太后,学先帝忙着节俭宫中开支,正着手疏散宫娥呢,那里有心思处理这个……”
公元前138年……疏散宫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敢支着小脑袋,立马想到了一对姐弟。
卫子夫和卫青!
不正是因为遣散宫蛾这件事,卫子夫才得以见到刘彻,哭着闹着求刘彻要出宫回家么?然后大猪蹄子刘彻心疼她把她再次临幸了,结果好巧不巧的怀了孕。
属于卫青开挂人生就此开始……
李敢已经开始在想怎么勾搭上卫青,早一步蹭一波战功,然后改变李广的战斗路线,结束他老爹难封还父子双双丢命的尴尬人生了。
当李敢打着小算盘的时候,李广“踊跃发言”道:“让陛下就近赐地不是难事,关键是要找个合适的由头,方便堵住土地原主人的嘴。”
李蔡摇了摇头道:“黄河泛滥,流民们饥不择食,甚至逃难路上还发生过易子而食的惨祸,你说他们残弱之躯,那里会让陛下觉得为他们犯险是值得的?”
李广反问道:“难道还是要将他们遣返?让他们听天由命自生自灭?”
讨论到了这里便陷入了窘境,流民问题以前又不是没有,大多是遣返处理的,要陛下格外照顾这一批,确实是非常难的。
当在场诸位思索的时候,李敢率先找到了思路,要说现在刘彻最想要的可不就是军队么,一支他精心打造的骑兵……
而马夫伴生于马存在,骑兵队伍里不正需要一支马夫队伍么?
至于流民当骑兵,这一点不具有可行性,李敢首先就排除了。
现在朝廷的军马大多都是农夫散养的,农夫们忙于耕作,难免疏乎于养马,所以刘彻酝酿培养骑兵召收北方六郡子弟的同时,可不得需要一支专门照顾马匹的马夫队伍?
虽说骑兵需要与马朝夕相处,兼之肯定会照料,马夫看似没有作用,但李敢知道,刘彻这次是想抛弃原有的一人一马传统,学习匈奴人的一人三马。
而一人带三马,三马分别为驮马,战马,走马。
顾名思义,驮马就是用来驮物资的,宝贝的很,因为在紧要关头,驮马还可以产马奶。战马是打仗时用的。走马是正常行军时用的。
三马当中仅有战马需要骑兵朝夕相处,其他两马得由马夫照料,如此一来,正好流民们可以胜任!
想到这里,李敢当即插嘴道:“充入……马夫……设县……”
“嘶……那里的声音?”
“似乎是娃娃的奶音。”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了,目光齐齐落在李敢身上。
窦婴讶异道:“稚子方才说了什么?你们可听清楚了?”
李老爷子苦笑道:“这孩子说让流民们做马夫,单独设一个县。”
说完李老爷子又看着李敢道:“可是这意思?”
李敢点头。
程不识忍不住啧啧称奇道:“你家这娃娃可了不得,竟能给我们支招。”
在场众人对李敢又是好一番端详,仿佛是想要把他看透。
窦婴在收回目光时却是反应过来道:“李家娃娃说的把流民并入马夫队伍,吾想了想,确实是一条良策!”
程不识同意道:“马夫……流民当马夫既找到了谋生的事做,又是正当理由……果然是条好计策!”
李蔡这时候想到了些什么,当即哈哈大笑道:“陛下前些日子还说要召唤北方良家子弟另组一支骑兵,效仿匈奴,搞那个一人三马,马夫正好派上用处,等回去我就和陛下提议!”
“善!”
“合众人之力总算是解决了!”
“……”
众人应声附和。
计策是李家人提出来的,而李蔡作为武骑常侍,也是在场众人中唯一能时常见到皇帝的人,众人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
这场周岁宴因为流民堵门的缘故,一直开到了傍晚,不久之后,夜幕拉开。
众宾客有些意兴阑珊……
此时流民们见门内并未有人赠食,自知无望,纷纷散去了。
李广这才送客出门。
待众宾客离开后,李广并没有休息的意思,而是吩咐几个小厮,把醉酒不醒的崔不为从厢房拉了出来。
随着李广的一声令下。
崔不为被放在了地上。
崔芸娘见情况不对,变了脸色,上前求情道:“当家的,你这是要做什么?今日厅堂之事,不过是不为醉酒而为而已,也不是成心捣乱的。”
“不是成心的才怪。”
“这……”
“泼!”
李广轻哼一声。
事先准备好的一桶井水当时就往崔不为身上浇了过去。
哗……
冰凉的井水并未泼到崔不为身上,而是倒落在地面,溅起一溜水花。
见崔不为跳了起来,躲过井水,李广冷哼一声:“原来你是装醉啊!”
崔不为瞪大了眼睛道:“亲家,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来参加小外甥周岁宴的,作为主人,你怎么能欺辱宾客?竟要拿冰冷刺骨的井水浇我!”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你别血口喷人!”
李广撇撇嘴:“你今日在厅堂之上故意接触窦婴,可是众目睽睽的,你敢说这不是别有用心?”
“这……”
“哼!继续犟啊!”
崔不为连忙赔了个笑脸,嘿嘿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崔李两家着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