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事盖过另一件事的时候,娱乐往往变地不那么重要,忙着内斗争利的匈奴人似乎忘记了用牧歌抒发对太阳、对月亮、甚至对狼居胥山的崇拜,忘记了用发情的骒马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姑娘,忘记了用温暖的余吾河水去濯洗在穹庐里“囚禁”了一冬的长发,也忘记了把兄弟间的和睦从心底里掏出来。
当须卜氏和丘林氏为争夺草场的厮杀在单于弹压之下而渐趋平静时,纷争过后他们才发现,他们捕获许久的汉朝使臣张骞,在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觅得了一个西去的机会,就此不见了踪迹。
裹挟着对资源的渴求,那一丛丛复仇的火焰很快地在草原上蔓延,于是乎战争的喧嚣到处响起,匈奴人将分歧和纠葛暂时搁置,迅速集结在单于的旗帜下,重新找到了侵犯的目标。
他们把对张骞的愤怒化作剑刃的寒光,弯刀的锐利,要以仇恨及掠夺去报复汉使对他们的嘲弄和蔑视。
他们迅速召集七万铁骑,狂涛般地越过长城,朝上谷席卷而来。
此时上谷的太守早已不是李广,李广已经调到渔阳做太守去了,匈奴人知道现任太守根本抵抗不了多久,这才悍然出击。
五月初的一个早上,位于居庸县城外长城城头的燧长李大戈,刚刚走出燧堡,就嗅到从空气中飘来的狼烟,那是从烽火台上传过来的,呛人的味道告诉他,战争来临了。
他惊了一跳,不敢有些许松懈,迅速唤醒戍卒点燃了堆积在台顶的柴草,将匈奴进犯的通知传达了下去。
没不久,沿途的烽火台也纷纷燃起了烽燧,匈奴人来袭的信息,就这样通过滚滚的浓烟,传递在郡与郡之间的辽阔天空,而这预示着一场流血的战争。
在驻军将士的心头,在边陲百姓的心里,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匈奴人的目的显然不是在攻城略地,而是发泄对汉人的愤懑,他们从不想多停留,选择无休无止的掠夺。
他们抓到汉朝官吏,一律砍下头颅,挑在枪头宣示他们的强悍。他们靠野蛮行径所获得的赏赐比起汉朝的封赏,简直不值一提。
匈奴人看汉朝女人的眼神总是透着狼性的贪婪,这一点单于十分清楚。
他没有压抑下去,而是给予匈奴将士拥有缴获女人和财产的处置权。
于是,呼韩琊的部属在每天回营的时候,就用羊皮绳拴着成群的女人,像是处理猎物一般,丝毫不讲半点怜惜,在庆功宴上把她们一一分配给立功的士卒。
匈奴人的生活习惯是如此深入他们的战争,他们把速度看做克敌制胜的法宝,从不曾违背这一点。
他们的数万铁骑在上谷境内纵横来往,烧毁民房,抢夺粮食和牛羊,可是他们并没有忘记马邑之战曾遭遇的险境,因此他们投鼠忌器,不再进入城内,而是选择了在大肆杀掠之后,迅速撤到可以进退自如的安全地带。
他们这种倏忽即来,倏忽即去的战术,加之数量众多来势汹汹,让汉朝将领们措手不及……
边境各郡的告急文书如雪花似的在星夜飞向京城,当烽燧吹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落红如雨的五月底了。
刘彻蓄积已久的战争激情急剧亢奋起来,他把仇恨话作为咬牙切齿的诏令,长达十数年对期门军的严格演练,使他对赢得这场战争充满了自信,他准备出手了。
他立即分工了下去,诏令卫青为车骑将军,出上谷,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出云中,李广为骁骑将军,出雁门,公孙敖为骑将军,出代郡。
这四路汉军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在上谷、云中、雁门、代郡之间拉开了战线,纵横数百里,势在形成大包围,将匈奴军包饺子似的一口吞下。
大军所过之处,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此起彼伏,不时有传令兵在行军队伍旁来回穿梭,一种大战将至的气氛在山川莽原上蔓延,嗜血的光芒开始出现在将士们的眼中。
但这一切在卫青看来,都只是一种表象。他明白,就战局而言,国力、民心乃制胜之本。
具体到眼前的上谷之役,又关乎将领的才能,军令的执行,天时和地利,所有的所有,都是缺一不可的条件。
他更知道,因为马邑之误,上谷这方土地一直是皇帝的心结。
记得大军出征的前一天,皇帝满腔热枕,召他到宣室殿,赐酒为他壮行。
在举起酒爵的那刻,刘彻问道:“爱卿可知,朕为何要你出上谷么?那里曾是朕的伤心之地,三十万大军看着单于从眼前逃遁而未出击,实为我军耻辱!朕每每想起便痛心疾首。”
刘彻毫不讳言朝野对卫青的质疑,说之所以要将他置于最前沿,一则是要借上谷之役,雪马邑之耻。二则是要让朝野了解他的知人之明,能寻良将。
刘彻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充满了信任,让他感到了江山之重。
当汉军出发前往边关时,李敢他在干什么呢?他到崔不为那儿去了。
“劳烦两位大哥通报一声!”
两个府卫自然是认得李敢,毕竟是家主的小外甥,经常来。
“小四,去跟府令说一声,让他去通禀家主,就说李敢小少爷来了,快去快回。”
那瘦个子府卫应了一声,“这就去,你且候着先。”
崔不为此时正捧着花高价买过来的茶叶细细品尝,听府令说侄子来了,当即放下茶碗,将他迎进门来。
李敢一边走着,一边笑道:“你这隐藏的巨富这么招摇好么,你看你这崔府,亭台楼榭样样光碧辉煌,里面也大地不像话,就不怕有心人查你的底,把你的营生给挖出来?”
崔不为撇嘴,抖着小胡子,“怕甚?这长安城,我府上除了你和姐姐,无人知道我还有这么一处据点,他们都以为这是南边来的巨富的府邸,至于崔太乐令,正在城郊的寒舍里且贫且乐呢!”
“你那过了门的妻子,我的舅妈,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我还怎么快活地起来?”
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