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四日下午，拖沙回来的孙正非收车下班，刚进寝室，那屋里的小彭便对他说：“刚才那办公室李主任来找你，说让你回来后到向指挥长办公室去一趟。”

“哦...”应承之后，孙正非赶忙跑到向叔办公室。

“向经理...”向叔办公室门没关，孙正非在门口恭敬地报告。

“小猴子，进来。”

孙正非一听向叔的语气就知道绝对不是因为他偷偷给中学运沙的事情曝光，于是，他那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走到办公室里的孙正非又轻声叫道：“向叔...”

“嗯，这箱子里你妈给你带的厚衣服还有一点菜。”向叔一指旁边的箱子，又问道：“拖沙刚回来？”

“嗯...”

“今天拖了几车？”

“三车。”

“我听调度室说我们项目部的最高运输记录是你创造的，你白天拖了四车河沙，晚上还到青树坪拖了一趟水泥回来。你吃不吃得消呀？”自己带来的人勤奋肯干，关键时刻能将一台车发挥出两台车的效能，老向觉得自己在旁人眼里很有面子。

“吃得消...”

“吃得消就好，把身体搞垮了就划不来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没关系，食堂的小胖子会帮我留着饭菜的。”

“哦...你现在还跟老黎去打猎不？”

“嘿嘿！老黎、老邹还有老田都喊我跟他们一起去打猎，我心情好就跟他们哪个去下。”孙正非上次打大野猪时伤了点神，对打猎的兴趣大减，但这家伙运气好、枪法好、视力好、力气大，所以项目部的三个猎手都喜欢邀他一起上山。上次孙正非得知向叔到总部开会会在X江镇停留，就送了他一腿薰好的麂子肉并请他给李兰英带了一腿。

“呵呵...你这家伙还真是香饽饽不成？”向叔不由哑然失笑。

“向叔，您是不是还想搞点野味？”

“嗯，这东西在这里不值几个钱，但在大城市里却是好东西，这次我把你给我的那腿麂子肉带到总部，送给了我的老领导，没想到我那老领导吃了之后硬是赞不绝口。”

“向叔，您告诉我个数。”

“我哪有什么数啰，多有多送，少就少送。”

“好，我去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搞点麂子肉，麂子肉最好吃。”

“今年过年你是回不去的，你哥放寒假会不会回来？”

“估计他不会回来，寒假太短，火车票又难得买。”

“要不你把你妈妈接到工地来过年，你隔壁201就只住着两个女生，我喊那办公室李剑跟她们打个招呼就行了。你妈住那里也方便。”

“好！谢谢向叔。”

“好，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打电话让我爱人跟你妈妈说一声，让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项目部的小客车要送一趟人回X江过年，你妈到时候就搭那车子过来就是。”

“我这次到总部开会，碰到那W江施工局的姜局长，他硬是对我客气得很，还单独请我吃了顿饭。”那向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起来，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香烟，扔了一根到孙正非怀里。

嘿嘿讪笑的孙正非赶忙起身帮向叔把烟点上。

“你这家伙可以啊！那姜局长现在就是一方诸侯，以后更是工程局问鼎的有力人选啊。”

孙正非也不做声，只是嘿嘿讪笑。

“那姜局长问了你的一些情况，他说他也不反对你跟他女儿来往，但他想请你等到他女儿高中毕业之后，你们两个再交往。”

“我也是一个父亲，我也有一个女儿，我完全理解老姜的心情。”

“向叔，您下次碰到那姜局长，您就说我孙正非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女儿，哪怕是他女儿上大学了，我也不会主动去纠缠她。”姜汉青太明理了，反倒让孙正非内心五味杂陈、莫名烦躁，他骨子里最深处的一丝孤傲涌上心头，难道你姜大局长就那么肯定我孙正非就只会让你的女儿学习成绩退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年前，孙正非把心思完全放到寻找野味之上。

第二天下午，孙正非和老田早早吃过晚饭，两人便一人扛一把火铳出发狩猎，那老田前两天听厂房值保卫班的师傅说他天黑后看到一头大野猪在厂房靠山处的垃圾桶里拱东西吃，两人计划就从电站发电厂房处上山，运气好或许还能碰上那头野猪。

发电厂房边的向阳山坡陡峭而杂草众生，孙正非随老田爬到半山腰之后，忽觉得肚子一疼，他知道自己又是要解大手了，自那次篝火晚会之后，孙正非就有点拉肚子，估计是由那晚吃了鸡腿之类的食物引起的。

孙正非跟老田打了个招呼后，就跑到离小路边较远的一处山坳蹲下方便，此时，太阳刚刚落山，孙正非还能看见河对面营地里人员活动的情景。

方便完毕的孙正非刚准备提裤走人时，他突然听到自己的右前方六七米的位置有“哼哼”的声音传来，他定睛一看：“我K，是头大野猪，看上去比自己上次猎的那头野猪还大一点。”

孙正非见这头大野猪并没有发现自己，却似乎要朝他这边拱过来，孙正非当即立断，轻轻拿上枪栓，照那野猪双眼中间的前额处“呯”的就是一枪，射击之后，孙正非立即将火铳往地上一放，转而站起来提裤紧皮带，再将放置一旁的大砍刀抽出。

当孙正非做好准备与那大野猪搏斗时，却只见到那大野猪一声都没吭，就直直地随着那一粒粒小钢珠撞击的惯性“骨碌骨碌”地滚下山去。

那老田听到枪声之后，火急火急地赶了过来，他循声向那山下望去，只见一头大野猪“骨碌骨碌”地滚到发电厂房后面的水泥路上就不动了，他与孙正非一对视，两人也就顺着小路急匆匆地跑下山去。

两人跑到大野猪边上一看，那大野猪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老田看着那裤子前门扣子都没扣、皮带斜歪歪系着的孙正非，不由爆笑起来，那孙正非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泥玛，老子打了一辈子的猎，今天头一回碰上这么快就有大收获的了！”

“泥玛，猴子你居然连解个大手都给老子打了头大野猪，还有什么事情你做不了的不？”

孙正非也不回话，只是傻笑。

“你格老子在这等到，我去把车搞来。”同样是司机的老田背着枪就走。

还没到两分钟，老田就坐着孙正非隔壁小陈的车子过来了，车上还载着七八个下班的工人，原来是老田一走到厂房前就碰到从大坝开车下来的小陈，人多力量大，几个人一下子就把三百多斤的大野猪搞上了车。

自此，HS电站的人们谈论的话题又多了个笑点和传奇：孙正非解个大手，连裤子都还没提起，光着屁股一枪就干掉一头四百斤重的大野猪，他们出门还不到半个小时。

小彭的师傅老邹是修理班班长，50岁年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夜里转钟一点过，离HS电站不远处的山顶，孙正非用一根大木棒挑着两只野兔两头麂子跟在老邹身后心情愉悦地走着，刚过三天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他答应向叔的野味，剩下的时间就是没有心理压力地扩大战果了。

“小猴子，我看你这段时间蛮积极地跟着大家打猎，你搞这么多野味做什么？”

老邹扛着两把长铳，大步向前走着，今晚他同孙正非两人已经连续不停地走了将近六个小时的山路，他也不现疲倦，孙正非刚与老田打了头380斤的大野猪，又主动跟着他上山上猎，老邹内心有点小奇怪。

“向经理要我帮他搞点野味，好像是要过年的时候送给CZ市水电局的人，我也搞不太清楚。”孙正非想到时候这么多野味装到向叔车上，老邹不可能不知晓，他怕老邹误会向叔是拿野味去吹牛拍马，就随便撒了个谎将送礼的对象作了改变。

“哦...，我在修理车间搞了两个大铁油桶做薰桶，你将搞到的那些野味都拿修理车间来，我帮你好好薰一下。”

“好咧！那就麻烦您了。”

......

春节前十来天，老向准备出发总部开会，当他跟着孙正非来到修理车间一处空房里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房梁上、下垂的铁丝上挂满了薰肉，有野猪肉、麂子肉、野兔肉还有两只野鸡。

“我...你搞得也太多了吧！”

“嘿嘿！冬天猎物都往山下跑，好打一些。”

“向叔，那外面的消防池里还有十只好大的黑牛蛙，和这两只野鸡都是山上玩得好的老百姓送我的。”

“这些都是邹师傅帮着薰的，都薰得好好啊。”孙正非见那老邹闻声走了过来。

“老邹，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还是领导辛苦，要过年还在为公家的事奔波。”

“嗯，离我们这里不远的RC县还有好几个电站要建，你不先跟水电局的搞好关系那哪行啊。”来修理车间的路上，孙正非隐晦地告诉向叔他跟老邹说过野味的用途。

“小猴子，这么多野味我肯定要不完，你给我搞8刀好的野猪肉，四腿麂子肉、两个兔子。”向叔望着消防池里一两斤重一只的野生牛蛙又说：“这牛蛙是好家伙，你留两只等你妈妈来了一起吃，那两只野鸡我也要了。”

“向叔，那野鸡毛特别漂亮，我做个纸筒子把它装好，您带给姗姗去玩。”

“好！你等下到仓库里找那老唐要几个干净的蛇皮袋子和纸壳子，把我要的那些东西装好，你吃过晚饭叫上小白开车来把东西装到车上放好。”小白212吉普车司机。

“好...”

“这么多东西，向叔真不好意思了，向叔还是给你......”

“向叔...，你这就见外了。”孙正非打断了向叔的意图，他满脸通红地望着向叔，似乎向叔是在污辱他。

“好好好...”

“向叔，您是先到X江吗？”

“嗯，我是先到X江住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到省城。”

“向叔，您看我要不要给周书记和贺队送点野味。”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很奇妙，周书记那一丝似孙正非如爱子的神情令孙正非很受用。

贺仲明很赏识孙正非，并将加工好的包银套野猪獠牙项链送给了孙正非一条，那十公分长的乳白色獠牙上似乎雕刻着一张辟邪符，外包则是一条银色盘龙从獠牙的根部一直盘旋至牙尖，煞是精致，令孙正非爱不释手。

“要得，那周书记我本来是打了点米的，既然你送了，我的就不给他了，你单独拿蛇皮袋子把他们两个的装好，告诉小白就行了。”

吃过晚饭，孙正非同小白开着车跑到修理车间将那野味放上车装好，孙正非给周书记和贺队一人准备了一后腿麂子肉及一刀野猪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