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非静下心来看了会书,就洗漱上床倒头睡觉,估计是白天受了惊吓累到了,不一会儿,孙正非就沉睡过去。
沉睡中的孙正非似乎又回到今天中午时分,王兵将他从凉椅上拖起,两人上车由王兵驾车驶出营地......
那王兵驾车行驶到桥头右转弯时,他方向打晚了点,驾驶室左前角差点擦到山体,王兵赶快朝右猛打方向,他脚下油门也不松,那车子就这么直直地朝河里开去。
“刹车!!!回方向!!!”孙正非立直身子嚎叫着。
“啊...”孙正非与王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冲下悬崖公路,顺着几乎垂直的陡坡直冲河谷,“嘭”的一声,一颗碗口粗的大树被拦腰撞断,然后车辆一个俯冲飞起栽入河中,慢慢地向水里沉下,孙正非和王兵木然地坐在驾驶室里,看着河水从各处灌入。
河水很快到达胸部,孙正非衬衣口袋中的一包香烟跑出口袋,浮在水面上,孙正非捞起一瞧,里面的香烟都打湿了便又扔掉。此后,河水快速将两人淹没。
河水淹过孙正非头顶瞬间,顿时清醒过来的孙正非一把提起主驾位上的王兵,将他从破损的前挡风玻璃口推出。
水里的孙正非伤心地望着驾驶室里破败景象,心里不由生出干脆就这样随车沉入河底的想法,于是,万念俱灰的孙正非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座椅上......
不知几时,瘫坐水底车里的孙正非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李兰英在烈日下“打藕煤”、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负重爬行的情形.....
孙正非猛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出了事故就只会逃避,就想去死,自己死了母亲怎么办......
那孙正非不由猛地朝自己脸上扇了几个巴掌,起身从破损的前挡风玻璃口游出。
孙正非刚一浮出水面,就听到那公路上传来的声音。
“我就说还有一个人嘛,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两个人在车里。”公路上一个中年男子大声说道。
“喂,你没事吧!你快去帮帮你那朋友,他好像要游不动了。”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喊道。
孙正非便闻声四下一看,发现那王兵在下游距他七八米的位置奋力地用“狗刨式”向岸边刨去,但由于水流等因素影响,这家伙似乎只是在原位游动,仍然距岸边有七八米远的距离。
孙正非立即一个蛙泳式滑向王兵,在距王兵两米的位置孙正非一个“宓子”潜到王兵身下,然后他右手一把紧抓王兵的衣领,左手及双腿划水将王兵带向岸边。
上岸后的两人坐在岸边岩石上呆望着滚滚流逝的H江水,车辆已沉入河底,看不到任何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走,我们回去。”孙正非恢复了理智,对王兵说道。
孙正非熟悉交通法,这起车祸只能说是自己驾驶造成的,绝对不能说是连驾照都没有的王兵所造成。否则,两人赔偿损失不说,连工作能否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回去后就说是我开的车,你只是搭车到H江村,我们就说车子是由于方向失灵不受控制才掉进河里去的。”孙正非见垂头丧气的王兵只是呆呆看着河面,不禁大声吼道:“听到没有!打死也不能说是你开的。”
“嗯...”那王兵似乎回过神来,跟着孙正非朝公路上爬去。
孙正非带着王兵爬到公路后,他转身往悬崖之下望去,不由暗暗稀奇:俩个人居然能从这么陡峭的悬崖下面爬到公路上来,看来人类的潜力真是不可估量。
“你身上到处都是血,你没事吧?”那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又在孙正非耳边响起。
“没事...,你怎么在这里?”孙正非觉得自己糗大了,问他伤情的是五妹。
前两个星期六的晚上,孙正非跟着小彭、小赵到H江村找老张玩过两次,那老张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三个小年青到访他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寒暄之后就直接带着三个小年青找借口到七仙女家作客。
“我从家里拿点东西回宿舍...,哎呀!你这手上流了好多血。”五妹见孙正非右手臂上鲜血直流,惊呼道。
“没事...”孙正非转头抬手一看,自己的右手小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划了个两公分长的口子,鲜血直往外冒。
这时,五妹已经将孙正非的右衬衣袖子轻轻往上卷起,然后她掏出口袋里折叠成小四方形的白色手帕打开,将孙正非受伤处细细缠好。
“伤口,有点大,你快到你们医务室去看一下,看要不要缝针。”
“好...”孙正非同王兵一起往项目部营地走去。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车子开到河里去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五妹好奇地问道。
“看到前面的美女太迷人了,被迷住了,一时忘记打方向了。”
“切,都这样子了你还不忘贫嘴。你们两个也真是命大,车子从这么高飞下去,你们两个人都没事。”
“嘿嘿!估计是阎王爷可怜我还没有找女朋友吧。要不怎么我一上岸就给我送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来了。
“哈哈!你真会把我笑死,出了这么大的车祸,你心态还这么好,我可真是服你了。”
“你可不能死,你若死了我可怎么办?”
“啊...”
“嘿嘿!我是说到时这洁白的手帕我还给谁?”
“我不要了,送给你了。”
......
“王部长,我中午开车回X江镇,过了H水河大桥后,方向失灵,将车子开到河里去了。”孙正非正直找到安全部王部长报告。
“哦!你人没事吧?”
“我人没事,只受了点表皮伤。”
“人没事就好,车上就你一个人还是还有别的人坐车?”
“还有王兵,他搭车的H江村去。”
“那王兵呢?他人没事吧?”
“他人也没事。”
“那就好,你先到医务室检查一下,我这就向领导汇报去。”
......
一时间,孙正非和王兵一起将车子开到河里去的传遍了整个项目部,孙正非只要一出寝室门,就能碰到各种各样的眼光:关心的、鼓励的、询问的、嘲笑的、幸灾乐祸的、冷眼观看的......
人生真奇妙,自出车祸以后,孙正非对周围的一些人的感观大为改变,比如:那平时与他称兄道弟的住在他隔壁的司机小陈,明知孙正非在自己房间里,却故意在房间里与司机小吴评论孙正非的事故,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冷嘲热讽、夹枪带棒;那平时与孙正非不怎么说话的管道工老蔡,跑到孙正非寝室里表示关心鼓励......
孙正非明白了一个受用一生的道理:一个人或许只有处在关键时刻或危难时刻,才能真正看清楚谁对你好,谁是帮你的真朋友。
让孙正非最欣慰的是,向叔和母亲都只是说了相同的一句话:“只要人没事就好。”就再没有其他任何抱怨。
过了两天,工程处安全科二人调查组抵达项目部,对孙正非所造成车祸展开细致调查,他们通过现场勘查及走访调查,一致认为车祸当时的驾驶人不是孙正非,而是无驾驶证的王兵,于是,他们对孙正非展开单独问讯,询问当时车祸真像,那孙正非不顾工程处调查人员的威逼利诱,坚持车祸当时是由他自己驾驶,车祸是由于方向失灵造成。
那调查人员一连问讯孙正非三次,孙正非硬是不改口,将那调查人员气得不轻,最后那调查人员放出狠话:“好,既然你一口咬定那车祸是由方向失灵造成的,那我们就等到将那车子掉起来之后再请师傅来鉴定到底是不是方向失灵造成的。”
“若到时候鉴定那方向没有失灵,你说怎么办?”调查人员望着一言不发的孙正非说道。
“我怎么知道。”孙正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
“彭总,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帮我做两个松直拉杆球头调整螺丝的7字拐,顺便还带一把榔头、两把钢丝钳、两把12寸的活动扳手给我。”
“你要那些东西干嘛?”
“嘿嘿!有用,你做那7字拐的铁片要找厚实点的。”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只要把东西准备好,我一个人就行了。”
......
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孙正非带着电筒,用一个小黑袋子装着小彭给他准备的东西来到车祸现场的河岸边。孙正非担心将事故车从河里掉上岸之后,如果方向系统是完好,那工程处安全科的调查人员说不定会找他麻烦,处分他。所以他今晚想潜入水底将方向系统里的直拉杆一端与直拉杆球头拆开分离,造成由球头脱落而引起方向失灵的假象。
孙正非估计HS电站上游还有一座发电站,那发电站白天有较多的发电机组发电,所以下游水流量大,淹过事故车辆的车顶;那发电站晚上较少的发电机组发电,造成下游水流量小,露出事故车辆的车顶。
岸边的孙正非借着月光就能看到河面上的车厢顶部,他穿条小短裤,将带有电工钳套的皮带系在腰间,电工钳套里紧插着钢丝钳、7字拐、活动扳手各一把,剩下的那些工具孙正非放在岸上备用。
孙正非从车辆上游的五六米位置下水游向露出水面的车厢顶,还好,水流速度没有孙正非想象的那么急,很舒缓。孙正非踩在引擎盖上走到前保险杠上,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之后,潜入水里双手抓住前保险杠,再将双脚向下踩实河底,然后孙正非弯下身子用背部抵住前保险杠下端,稳住身体之后的孙正很轻易地摸到直拉杆前端球头调整螺丝,调整螺丝上有个一字槽,由开口销锁紧,孙正非从腰间皮插里拿出钢丝钳将开口销扳直取出,然后他将开口销含在嘴中,将手里的钢丝钳换成7字拐插入调整螺丝一字槽里,估计是水的润滑作用,孙正非没有用活动扳手加力就将调整螺丝拧松,孙正非再用活动扳手朝直拉杆用力敲打几下,“啪”的一声,直拉杆前端与直拉杆球头分离,掉到河底,那直拉杆球头孤零零地安在方向机摇臂上。
出于安全考虑,孙正非浮出水面休息片刻之后,他再次潜入车底,用7字拐将调整螺丝拧进一些,然后再将开口销插入孔槽中复原......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项目部及所有人似乎已将孙正非和那水中的事故车遗忘了,孙正非除了早、晚到那H水河大桥上看看水中的事故车之外,他便基本足不出户,闷在寝室里读书或躺床上发呆。
约摸过了一个月,项目部来了一台加长平板车,随车来了两个起重工,然后装载机、推土机、地锚、滑轮等一起上,将那事故车缓缓拖出水面、爬上岸坡,保险公司也来人了,拿着照相机在现场照个不停,那事故车底部拖地的直拉杆显得格外醒目。
......
孙正非喜欢做梦,不管是做什么梦他都喜欢,他认为梦就是人的第二种生命形式。孙正非沉浸在栩栩如生的车祸梦里,久久不愿醒来,怎奈他白天因抽烟过多造成喝水过量,那梦境里事故车浮出水面时的哗哗流水之声让睡梦中的孙正非怎么也憋不住尿意了,他要么就尿床醒来;要么就赶紧起来去卫生间放下包袱。
方便之后回到客厅的孙正非座在床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看桌上父亲遗留的老式上海表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将近八个小时的梦境时光让孙正非大呼过瘾,由于孙正非上次也做过与三哥一起拖沙时翻车的逼真恶梦,所以他对这次栩栩如生的车辆下河梦境已是见怪不怪了。
“嘿嘿!五妹。”想起自己在梦中与五妹的交流,孙正非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神经质般将自己的衣裤口袋翻了个遍,他试图翻出梦里五妹给他包扎伤口的白手帕,梦境里的孙正非将白手帕洗得干干净净后,折叠成小方块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那白手帕的一角绣着两只鸳鸯在桃枝下戏水。
没有找到白手帕的孙正非转念一想,自己那是在梦境里得到五妹的白手帕,若现在自己从口袋里翻出那白手帕,那就真是奇了怪了。
孙正非确实跟着小彭、小赵到H江村由老张带着他们到五妹家作了几回客,那五妹长得真是肌肤胜雪、绰约多姿,让三个小青年惊为天人,那小彭、小赵在五妹面前硬是面红耳赤、前言不搭后语。
孙正非有较强的自我心理调节能力,为了不让那五妹的美貌扰乱自己的心神,他联想到不久前在江老板家看的“战斗片”,那“战斗片”里的众女子姿色一样出众,干的却是令人不齿之事。那五妹虽然外表出众,但其外表与内在否表里如一却不得而知......,孙正非有这一番荒诞想法之后,他就能做到用平常心来与五妹交流,倒也没失什么面子。
电厂的女孩喜好看篮球比赛,经常三五成群地在宿舍楼走廊上看楼下的篮球比赛,那五妹似乎也喜好看球,也经常独自在电厂宿舍楼三楼一角观看楼下篮球比赛。这也让球场里打球的骚男们像风骚至极的雄孔雀一般,炫耀着那自以为潇洒的篮球技术及勇猛无敌姿态,以望博得心仪美人的青睐或者开怀一笑,连那孙正非也不例外。
孙正非又想到自己在梦里潜水拆卸直拉杆的情景,他估计自己在水里憋气的时间应该在四分钟以上,孙正非觉得自己憋气时间似乎略显不足,如果憋气能达到十分钟以上就好了。孙正非决定回去后将自己晨练地点由修理车间上面的水潭里改成H水河里,以此来提高自己的憋气时间和游泳技能。
HS项目部进行晨练的人很少,孙正非就只见过五十多岁的管道工老蔡进行晨练,那老蔡一般穿个白背心,握着一根齐眉棍锻炼,孙正非寻思老蔡应该会棍术,这次回去之后还得跟他套套近乎,争取跟老蔡来个棍术对练。
五点钟一到,孙正非便停止胡思乱想,出门晨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