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吴琼提醒我,车票还在他那里,要不然带着车票去金华,那就真的掉的大。给贺局长打了个电话,按照他的指示将车票送到秦局长那里。忙完这一切已是晚上8点,我们驾着车匆匆上了高速,直奔金华。
10点钟的时候,在服务区一人吃了一桶泡面,休息了片刻我们就继续赶路。到达金华的时候已经快凌晨4点了,我们又累又困,也顾不上选择,随便选了家酒店就入住了。
酒店大堂很气派,看样子应该是四星级,单间328一晚,也在我们住宿标准之内。于是急匆匆开了两间房,我到房间之后给贺局长发了条短信,然后倒头就睡,也顾不上洗澡什么的。
就像饿过了头吃不下饭一样,困过了头也有些睡不好,第二天10点钟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冲了个澡,稍微舒服了些。给吴琼打了个电话,两人在大厅碰头。我们讨论了一下今天的任务:一是定下住宿和吃饭的地方;二是定好大巴车;三是去考察现场转一转。
11点半的时候,我俩开着车在金华市转了一会,找了家饭店吃饭。这里点菜挺特别,不是坐在桌上凭菜单点菜,而是去制作现场根据实物点菜,想吃什么点什么。
吃完饭我们先去考察现场转了转,大体确定了先考察金华市金东区江东镇,这里是金华垃圾分类模式的发源地,也是做得最好的地方。
回到酒店,我俩都有些累。吴琼说:“老大,我看这个酒店还挺不错的,要不就住这里吧。”
我环视酒店大厅一周,点点头说:“要不就这里吧,从这里出发还方便。”
和大堂经理沟通之后得知,这酒店只有18间豪华单间。我掰着手指算了算,16个主要领导住豪华单间,我和吴琼以及试点村的书记普通单间就行了。
大堂经理带我们看了房间,我和吴琼都挺满意,于是当场定下来16个豪华单间和12个普通单间。
晚上又去旅行社交了定金,定好了车子,忙完这一切给贺局长和金主任打电话汇报情况后,我和吴琼如释重负,两人找了个地方喝了点小酒,借着微微的醉意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去婺城区考察现场转了转。中午的时候,金华市人民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了,和我确定了考察路线并将方案发给了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将方案发给了贺局长和金主任并汇报了相关情况。贺局长十分高兴,他在电话里说:“好,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去火车站接我们。”
15号下午3点,我和吴琼已经将28个房间按名字分好,并发到了考察群中,这样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住在哪一间。为了方便一会大家入住,我又吩咐前台4点半之前将26间房房门打开,门卡插在房中,等大家安顿下来后我再拿身份证下来办理入住手续。
4点火车到站,等所有人上了大巴车时,已是4点20。我和吴琼在大巴车上将大家的车票和身份证收集起来,告诉大家一会到酒店之后可以直接入住。
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已是5点20,我赶紧在群里通知5点40集合乘车去吃饭。
晚上大家喝的是乌毡帽黄酒,这酒度数低,口感好,但是后劲十足,许多人拿它当啤酒喝,结果晚上回去就吐了。
贺局长和其他领导打牌去了,秦局长喊我和吴琼到他房间斗地主。
秦局长拍着我的肩膀说:“不错,这次这事办得挺漂亮!”
我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要是金华市政府办早一点和我联系就好了,做了好多无用功。”
秦局长说:“这是没办法的事。还好这事总算解决了,要不然到时候领导不满意,板子还是会打到你身上,老金那么油,一定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凭什么啊?”吴琼不服气地说,“他是政府办副主任,这种事不是应该他来安排么?”
秦局长笑道:“为什么这次考察由指挥部组织,钱也从指挥部走,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局长又说:“全县这么多科局单位,而县里职务有限,因此能升到县里去的科局长少之又少。贺局长已经五十岁了,这一次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我们局里可能经常会做一些分外之事,大家多理解理解。”
我心想看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样的现象不光古代有,现在也还有。
考察还算顺利,双方领导一碰头,边走边聊,气氛还挺融洽。我和吴琼就没那么轻松了,我要沿路拍照,并记下要点,回去之后好撰写考察报告;吴琼则边走边给领导们拍照,回去之后要发新闻报道。
最烦人的是这两天也是统计上报我县农村危房存量的时候,关于哪些人群上报,哪些人群不上报的问题之前已经在专题培训会上反复强调,但还是有些镇、村搞不清楚情况,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往我这里打来。
我县属于插花贫困县,去年已经整体脱贫摘帽,但仍有一部分建档立卡贫困户的房屋属于危房,没有进行改造。这本来属于脱贫不实的范畴,但这样的整治责任哪个领导也不敢担。所以县委县政府决定,将一部分去年房屋已改造的建档立卡贫困户纳入今年的危房存量和计划,争取上级资金支持;其余的由县财政列支解决。这样一来就存在什么人列入存量,什么人不列入的问题,所以实际操作起来很麻烦。
不光是各镇、村,赵子航和小倩也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的问题我都一时难以解答。
譬如说小倩问我,有一个村里的老头和老太太同居,但是没领结婚证,属于事实婚姻。老太太是建档立卡贫困户,房屋是危房,按道理符合政策,可以纳入计划指标。但是和她同居的老头儿子有房有车,按照规定不能享受危房改造补助,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一上午焦头烂额的度过,午饭之后领导们回酒店休息了片刻,下午三点开始座谈。
说实话我真的佩服这些领导,简简单单的意思到了他们嘴里可以说上个把小时。而我总是三句话并作两句话说,这也许就是我当不了领导的原因吧。
17号的考察则出了些小状况,在一次大家上车后,吴琼数人头没数清楚,大巴车开出去老远才发现落了一个人。贺局长大发雷霆,将我和吴琼痛斥一顿。
折返回去,才知道掉队的那个村书记刚才上厕所去了,出来时就不见了车。
吴琼对他大吼:“能不能有点团队意识?上厕所就不能和旁边的人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掉队,害了整车的人?”
那位书记刚准备反驳,我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快上车吧。”
吴琼毕竟年轻,被贺局长当众训斥,难免会有抵触心理。他虽然没有开口反驳,但用行动表达了抗议。
他坐到最后一排,每次最后一个下车,最后一个上车,考察时远远跟在队伍的后面,一言不发。有几次到了考察点,他甚至连车都不曾下。
晚上,我到他房间和他谈心,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别往心里去,贺局长就是那样的人。”
吴琼摇了摇头说:“我并不是怪贺局长,我只是心累。做牛做马也就罢了,还他妈吃亏不讨好。为什么别人就可以闲的蛋疼还那么招领导喜欢呢?”
我笑着说道:“管那些鸟人做什么,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吴琼顿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说:“老大,我不想在机关待了,能不能将我调到下面去。”
吴琼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家境殷实、生性洒脱,局机关这种白加黑、五加二的紧张生活他已经过得够够的了。而乡镇的规划建设综合管理办公室管理没有那么严格,而且几乎不用加班,也怪不得吴琼一直想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下去也要去当个主任,当小兵多没意思。正好榆木镇的张主任就快要退休了,到时候我和领导说说,让你去当。”
我看吴琼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差,便对他说:“明天就是周四了,回去之后你将照片发给我,我来写新闻报道。你好好休息三天,下周一再去上班吧。”
出了吴琼的房间后,我在心里问自己,吴琼还有退路可走,而我呢?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即便是要当个千年股长,也要硬着头皮熬下去,因为我付出的实在太多,多得让我不甘心放弃。
吴琼说他心累,我又何尝不是?这种身心俱疲又看不到未来的日子,真的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明天上午9点50的火车,我怕第二天办退房手续耽误时间,便连夜结了帐打印好了水单和发票,这样第二天大家将房卡往前台一交便可以走人,如果房间有什么消费的话,到时候在我信用卡刷的预授权里扣就是了。
回到房间整理了下发票,算了下这些天的账,一看时间已是晚上11点半了。于是我赶紧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各位领导,退房手续已办妥,大家明天直接将房卡交还前台就可以了。早餐在二楼,请大家记住集合时间是8:30,祝大家晚安!